留下倚檀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半晌都没有动弹。早在那一日青罗病了,她心里头就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一切可能都要改变了,她熟悉的人,她熟悉的形势,她熟悉的一切,似乎都在悄然无声地改变了。她忍不住,却也只能在暗暗的阴影里头,说出自己心里头的话,却又只能用一些正气凛然的话来警告。
倚檀叫了几个信得过、口风紧的小丫头,就一路往园子里去了。走到芳草渡,她就瞧见远远的亮起一点光亮,在黎明前漆黑的夜色里头显得尤其光明。倚檀回身叫那几个丫头等等,自己一个人穿过汀兰渚往桥上去了。
倚檀立在桥头,看见延伸要极远的地方去的那一路灯火,照的整座廊桥画好一路,如通往另一个光明世界,从身边的黑夜通向白昼一般。从清晰道模糊,从已知到未知,从现实到将来。
怀慕的婚礼,她并没有做为随行的侍女走上这座桥,她当日和砚香留在鸾凤阁,替童嬷嬷收拾监管一切。鸾凤阁本来地势就是最高的,从朝晖台到朝晖堂、鸾凤阁需一路走上阶梯。那时候有一件要紧的东西寻不见,倚檀便上了最高的三楼去寻,从窗子后头远远地见过那一路的明灯,就算浮在灯海里头也分明的很,像一道虹。
她看得见那一路的朱红,从汀兰渚里头延伸到自己脚下,辉煌一路。她知道路的尽头有她熟悉的人,也有她陌生的人,他们并肩走过来,走到自己所在的地方。然而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因为她知道事情会如何发展。无论如何,这一路走过,走到的是她自己熟悉的地方,而不是那个陌生女子熟悉的地方。
她知晓一切,那个人却一无所知。她知道自己是为数不多的,离世子距离最近的人,而那个女子,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她会离他最远,她并不担忧。怀慕早就和她透过底,叫她和砚香去伺候新奶奶。砚香不过是个孩子,家室清白,是童嬷嬷带大的,对怀慕的事情并不知道的清楚,却天真烂漫忠心耿耿。怀慕虽然信任,倒也从不委以重任,活的倒是轻松得很了,只管伺候就是。而自己却知道的,怀慕把她安排在自己的新婚妻子身边,是要嵌进一颗钉子,要她做他的眼睛,要她盯着那个女子,观察那个人。
倚檀的心里头觉得安慰,因为她知道,她会是他最信任的人,因为她的出身,她的性格,也因为这些年的情分。这是今日嫁进来的那个公主所没有的一切,那个人的出身,那个人的来历,还有世子与她成婚的理由,世子曾经经历过的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他的这一位妻子,是不可能靠近他的内心的,即使近在咫尺。早在世子向王爷要求联姻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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