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碑铭的落款:“正恩?”
怎么跟个法号似的?
萧娴想了想,道:“宁国寺的住持大师法号正远,这位正恩,许是住持大师的师兄弟?”
谢筝心思一动。
她为了玉佩来宁国寺,可到底来了之后要找谁,要问谁,她并没有底。
谢慕锦说,玉佩是一故人所留,而正恩的这一手字,分明就是柳大儒的笔迹,进步不少,但其中脉络韵味是相同的。
莫非所谓的故人,是柳大儒?
若是寺中高僧,问一问僧人就能知道了。
谢筝想着,偏过头去,另碑廊的另一头,一位妇人带着个小丫鬟过来,细细一看,正是在山门外帷幔里遇见过的那一位。
两厢一照面,彼此皆怔了怔,复又笑着问安。
“您也来看碑?”萧娴问道。
妇人颔首:“我就爱好书写,时不时来寺中小住,看一看石碑。”
依着身份,妇人原本不想与萧娴攀话套近乎,但两人都喜欢书画,不由就聊到一块去了,亦提起自家夫家姓郑,在国子监里做个五经博士。
郑夫人已经半百,郑博士的年纪自然也不轻了,如今还做着从八品博士,可见学问不缺、官途不济。
萧娴怕家中身份唬住郑夫人,便只说父亲在地方做官,外放有几年了。
郑夫人的心思不在拉拢上,也就不多问,两人只谈书画,倒也其乐融融,直谈到了萧临让婆子来寻,这才不舍地一道往回走。
待走到厢房外头,郑夫人不禁笑了,道:“我就住在最前头,沿着庑廊走,到尽头拐个弯儿,后头第一间厢房。”
如此看来,也就没几步路,实在是有缘了。
到傍晚时,寺中响起晚课的钟鼓声,遥遥的,能听见大殿里僧人们诵经的声音。
谢筝站在庑廊下,听着迎风吹来的声音,心慢慢的就静下来了。
沈氏准备了不少素点心让他们带来,萧娴用了些,道:“你装一些给郑夫人送去。”
谢筝应了,她有事情打听,正好出去走动走动,便没有让婆子动手,各式点心都取了些,装入盒子里,亲自提着去。
郑夫人的厢房里点了香,味道并不浓郁,清雅宜人。
小丫鬟低声道谢:“我们夫人在里头诵经。”
谢筝抬眼看去,只瞧见落地罩后头跪在地上的郑夫人的背影。
厢房的布置大同小异,谢筝晓得,被落地罩挡住的位置摆的是尊观音像。
诵经之人讲究,没有念完回向文不好打断起身,谢筝压着声儿,比划道:“就一些点心,不要打搅夫人,我先走了。”
小丫鬟连连点头。
谢筝出来,没有回萧娴那儿,而是往前殿去。
正是做晚课的时候,僧人多在大雄宝殿,离厢房最近的舍利殿附近没什么人。
谢筝转了一圈,才寻到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
“正恩大师如今在寺中修行吗?”
小和尚摸了摸光光的脑袋:“施主是说正恩师叔祖?师叔祖不在这里,喏,沿着这里往东边走,从藏经阁后头上去,他在上塔院。来回要半个多时辰,你现在去,天都要黑了。”
正是日薄西山时,余晖映在飞檐翘角上,如佛光万丈。
谢筝与小和尚确定碑廊里的碑铭为正恩大师笔迹后,也没有急着去上塔院。
天色渐晚,只在几座大殿之中也就罢了,去后山上塔院,她不熟悉路,天黑行走不便。
反正夏日里天亮得早,明天早早起来过去,比夜里安心。
“我能参拜佛舍利吗?”谢筝又问那小和尚。
小和尚合掌道:“可以进去大殿,能不能参拜佛舍利,要看缘分。”
谢筝浅浅笑了。
仔细算起来,今夜应当是谢慕锦和顾氏的三七夜里,父母突遭劫难,谢筝自顾不暇,这一路来,别说做七,她连替父母入殓都做不了。
不能烧些纸钱,便在佛前拜一拜,以求超度。
谢筝入了舍利殿,大殿之**奉舍利塔。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机缘,只口诵六字大明咒,转塔而行。
绕了几圈,终是在塔前跪下,合掌替父母祈求。
日光只余几缕,殿内渐渐暗了下来,谢筝正欲起身,突然听见轻轻脚步声停在了她的身后。
谢筝心里一惊,正要扭头,眼前却是一条白绫,横在了她的脖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