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侍恭谨极了,圣上说的是“几个”,但到底是哪一个弄出了那本折子,圣上心里清清楚楚的。
都说五殿下脾性好,君子如玉,但只看前回把乐工送进长安公主府就知道,再温和的人,那也是有脾气的。
五殿下今日莫名吃了一亏,这不是要讨回来了吗?
苏润卿是他的伴读,替他谋前程,一时之间,难免招眼。
替陆毓衍谋好处,看起来便宜的是陆婕妤那儿。
一条道只走一半,可见其性情。
这般最好,一步不走,不合圣上心意,走全了,圣上不高兴。
内侍偷瞧了圣上一眼,可不是嘛,圣上这会儿可比早上高兴多了。
萧府安语轩里,萧娴歪在榻子上小憩。
还有小半个月就是萧娴的及笄礼了,府里这些天忙着准备。
正宾、赞者、有司,宴请的宾客,一点都不能马虎。
萧娴却提不起来劲儿,谢筝如今的身份,当不得她的赞者、有司,叫她烦恼极了。
她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起来。
谢筝看了眼西洋钟,道:“姑娘醒了就起吧,再睡下去,夜里就睡不着了。”
萧娴撇了撇嘴,刚要说什么,就见珠帘晃了晃,许嬷嬷蹑手蹑脚再往里瞅。
“妈妈进来吧,我起了。”萧娴道。
闻声,许嬷嬷才撩了帘子进来,道:“姑娘,前头刚得来了的消息,衍二爷得了官了。”
话音一落,别说萧娴怔了,谢筝也是一头雾水。
虽说的确有监生提官的,但毕竟是少数,一般都是等科考,中了进士之后等缺,有人能平步青云,有人几年等不到个缺。
“什么官?”萧娴问道。
许嬷嬷道:“监察御史。”
谢筝的眸子倏然一紧。
监察御史隶属都察院,陆毓衍等于是陆培元眼皮子底下做事,掌管监察百官、巡视郡县、纠正刑狱、肃整朝仪等事务。
别看就是个七品官,在整个都察院里不起眼,但去底下州县巡按时,大事奏裁,小事主断,权势颇重,连各州知府都要赔笑脸候着。
“如今是留京还是……”谢筝的声音都有些颤了,她捏紧了拳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许嬷嬷。
许嬷嬷何尝不知道谢筝心情,忙道:“姑娘莫急,还未定下,说是等陆大人回京之后再行定夺。”
谢筝悬得高高的心,一下子又掉了下去,一股难言的失落涌了上来。
若是能定下往应天巡按,那就能管镇江的大小案子,不仅是查看案卷,甚至能重审翻案。
本以为是瞌睡了有人递枕头,哪知道这枕头只一个空壳,里头没塞东西呢。
萧娴见她起伏,握着她的手腕,道:“听说陆姑父快回京了,这些日子都等下来了,也不差这几日。”
谢筝冲萧娴笑了笑。
也是,原本就要等陆培元回京的。
绍方庭杀妻案,陆毓衍知道的只有皮毛,细节只有陆培元才知晓,镇江大火,也许陆培元心里也有些想法,便是要往镇江去查,也该多听听陆培元的意见。
急不得的,在明白案子牵扯了宫闱旧事时,谢筝就懂了要耐心等待。
她徐徐吐了一口气。
这样也不错,起码在陆培元回京前,陆毓衍也许能寻些理由,先看一看谢家的案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