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这条街也算热闹,左右还有几家酒肆客栈开着门,他走向最近的一家,刚迈过门槛,就有一人满身酒气、踉踉跄跄撞过来。
那人身量不高,似是醉了,撞了人都不知道,在门槛上绊了一脚,往前扑出去,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没摔在地上,又摇晃着走了。
松烟不至于跟个酒鬼计较,揉了揉被撞痛的肩,与迎上来的店小二问了回驿馆的路。
那店小二颇为热心,与松烟走到大街上,对着街道好一通比划。
正好与那酒鬼离开的方向一样。
松烟亲眼瞧着他又撞了两三个过路的百姓,最后拐进了一条小胡同里。
翌日一早,谢筝收拾好出了屋子。
竹雾去街上买了点心回来,皱着眉头与几人道:“昨儿个夜里死了个人。”
谢筝诧异,陆毓衍亦转眸看过来,问道:“怎么死的?意外还是凶案?”
“应当是意外,”竹雾道,“就离驿馆不远的内河里,早上叫人捞起来的,也不知道昨儿个吃了多少酒,在水里一夜了还是一股酒气,怕是醉酒失足落水。”
四人一道往河边去。
附近的百姓有不少来观望的,你一言我一语说着些什么。
那落水之人被摆在岸边,水渍一地,衙役仵作都已经到了。
陆毓衍扫了一眼,压着声儿与谢筝道:“前头那个穿青色袍子的,就是陈如师,他边上那个是应天府通知金仁生。”
谢筝顺着陆毓衍的视线望去,虽然从前不曾见过,但只看穿着打扮,也能猜到两人是官身。
陈如师背着手,脸色铁青,咬牙与仵作道:“查清楚些,到底是不是失足!”
话是这么说,陈如师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苦苦哀求,这可一定要是失足啊,千万莫要是凶案。
偌大的应天府,偌大的旧都,整日说太平那也算太平了,可偏偏,今日不太平!
昨儿个巡按御史才进城,今日天一亮,立刻从水里捞起个人来,还离驿馆就两条街,想瞒都瞒不住。
这像话吗?这一点也不像话!
“老金啊老金,”陈如师叹道,“你说,怎么会这么倒霉!”
金仁生低着头,面无表情看着仵作查验,没有应声。
陈如师没得到回应,越发不爽快,只好去催仵作。
仵作道:“死前醉酒,身上没有别的外伤,不像是与人争执过……”
“行了!”陈如师打断了仵作的话,吩咐衙役道,“去弄弄清楚这人姓甚名谁,让他家里人领回去吧,哎,饮酒伤身,醉酒丧命,怎么就不懂呢。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陈如师的眉梢微微一扬,心里总算舒坦了些。
没有外伤,没有争执,那就是失足的。
他管这管那,管不到老百姓吃饭睡觉、花钱吃酒,人生处处有意外,他也拦不住意外丧命的。
如此甚好!
回头巡按御史要问话,他也不怕。
仵作查验之后,衙役要将人抬走。
松烟凑前几步看了看,不由瞪大了眼睛,退回来道:“爷,奴才昨夜见过那人,就在前头不远的酒肆里,醉得一塌糊涂的。”
陆毓衍微微颔首,让松烟引路到了酒肆。
忙乎到深夜的店小二打着哈欠听松烟说话。
“我找你问路时,正好有个醉酒的出去,可知道他名姓?他死了,衙门里寻他家里人呢。”松烟道。
店小二睁大了眼睛,瞌睡顿时醒了一半:“单老七死了?就昨晚上?”
松烟点头:“我刚从河边过来,是他。”
“啧!”店小二撇了撇嘴,“他这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求仁得仁?
谢筝与陆毓衍交换了个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