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仁生的脚步顿了顿。
谢筝看在眼里,并没有说穿。
待金仁生和韩德落座,陆毓衍又复述了一遍自己的想法,道:“不知金同知如何看?”
金仁生摆在膝上的手不由自主收紧了,那些案子,他分明没有拿给陆毓衍,为何会被查出来?
他睨了谢筝一眼,昨日这姑娘进过库房,可守备说她压根没待多久,她到底是怎么……
心思虽乱,金仁生嘴上道:“我不太明白陆巡按的意思。”
“陈大人与韩大人也许不明白,但金大人一定明白,”陆毓衍直截了当道,“昨日我让阿黛问你拿这几年意外、自尽的案卷,你交了一叠出来,阿黛还问过是否全了,你说是。
可事实上,我刚才所列的所有案子,并不在你给的案卷里头。它们被你瞒下了,这会儿还躺在库房里吧。
金大人,为何你瞒下的这些,遇难之人都有过轻生的念头?
再说自尽,翻遍了整个旧都药铺,都没有石瑞买砒霜的记录,他的砒霜是从哪里来的?”
金仁生的面色白了白。
韩德拧着眉头,想帮金仁生解围,道:“陆巡按,人心难测,意外颇多,镇江府衙大火,不也是自尽引发的意外吗?
在外人眼里生活平顺、夫家显赫的官家女,也会有轻生的念头,何况贫苦老百姓?
不过是巧合罢了。”
韩德因着输了二十两银子,一肚子不乐意,说起谢家之事,语气难免激愤,没给陆毓衍留半点颜面。
陈如师捂住嘴重重咳嗽了两声,眼神险些把韩德戳成了筛子。
明明陆毓衍就为了镇江的案子来找事的,韩德竟然还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是嫌陆毓衍的火气不够旺,再添一把柴火?
谢筝咬紧了后槽牙。
她清楚因为镇江大火,陆毓衍受了许多指指点点,可这还是头一回,她亲耳听见有人在官场上以此来攻击陆毓衍,她的心钝钝的痛。
心疼他,很心疼。
陆毓衍面不改色,似乎是习惯了这些,他只是静静看着金仁生,这位金同知在听到韩德的话之时,神色极其不自然。
不是参与其中却被人提及时而产生的心虚,金仁生眼睛里的,更像是恨意,仿若是一团火,腾的烧了起来。
“金同知,为何把那些案卷瞒下?”陆毓衍撇了陈如师一眼,又盯着金仁生道,“是你知道这些案子另有隐情,自作主张隐瞒了,还是陈大人的吩咐?”
陈如师握着茶盏的手险些一滑,愕然看着陆毓衍。
他突然明白了陆毓衍寻金仁生过来的缘由了,这并不是问话,而是在逼迫他们两个人。
不管案子真相如何,陈如师发觉,他只有一条路了。
且不说他从未吩咐过金仁生什么,就算真的有,这会儿也只能跟金仁生划清界限,力证自己毫不知情,质问金仁生为何会隐瞒。
没有其他路可选了……
可偏偏这条路,也是陷阱满布。
陈如师想置身事外,金仁生也不会束手就擒,他们两个,势必“狗咬狗一嘴毛”。
好一个陆毓衍!
竟然步步都是圈套!
那他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咬还是不咬?
陈如师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