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不知他对谢筝的心意,以为李三道服了罪,陆家与陆毓衍再也不用受人指指点点,他就能把事情揭过去,而不是再揪着不放。
可若是他们知道谢筝还活着,那就不一样了。
陆毓衍也许会退让,但谢筝绝不会,她一定会为了谢慕锦和顾氏追查到底。
真凶做事乖张又狠毒,一把火、一把砒霜,次次都不留活口。
万一逼急了,想对谢筝下手……
陆毓衍不愿意赌。
应天、镇江、太平三府,说小也不小,而他们只有四个人,若对方下了决心要动手,他们讨不到好处。
哪怕多做多错,叫陆培元抓到马脚,陆毓衍也不想用谢筝的安危去赌。
他的小姑娘,他舍不得她遭一丁半点的危险。
陆毓衍记得很清楚,镇江的消息传到京城之后,除了坚信谢筝不会与他人殉情之外,他心中满满的都是痛苦。
他的丹娘不在了……
他那么喜欢她,等着来年春天娶她过门,一日日盼着,等到的却是噩耗。
那段时日,陆毓衍是后悔的。
分明两年之间,他到了镇江数次,也看了谢筝数次,可每一次,都是远远的,他甚至没有与她说过一句话,哪怕是与她擦身而过时问候一声都没有。
后悔、遗憾,充斥心头。
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在纸上、脑海里勾画谢筝的模样,小姑娘笑着嗔着,一举一动都那么生动。
可也只能停留在他的记忆里了。
那日城门外,在萧娴的马车里,见到活生生的谢筝时,他几乎费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忍耐住了自己的情绪。
喜悦、失而复得……
她不愿意表露身份,他就全当不知,压抑着自己,却有寻了一堆由头,让他到她身边来。
思及那时大起大落的心情,陆毓衍缓缓坐起了身,将谢筝箍在了怀中。
谢筝身子一僵,突得想起今晨的种种,呼吸都要停住了。
陆毓衍垂着眸子看她,小姑娘的耳垂泛红,粉粉的,可爱极了,让他想要去触碰,去索要更多。
手臂收得愈发紧了,陆毓衍低着头,薄唇蹭着谢筝的额头,来回着,却没有往下移。
抱了一会儿,陆毓衍松开了她,轻柔替她理了长发,柔声道:“不早了,回去歇吧。”
谢筝心跳依旧快得厉害,含糊应了声,起身往外头走。
竹雾守在中屋,见谢筝出来,忙道:“姑娘放心,大夫也说了,烧退了就不会再起热了,夜里奴才会照看好爷的。”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吱呀一声关上。
陆毓衍躺在榻子上,手背覆着眼睛,长长吐了一口气。
谢筝身上清新的花露香味还在,叫他的心绪难以平静。
刚才,不是不想多抱她一会儿,不是不想索取更多,而是不敢了。
怕自己舍不得松开她,怕自己会像清晨那样控制不住……
谢筝回到自个儿屋里,趴着打瞌睡的花翘蹭得站了起来。
花翘揉着眼睛,憨憨朝谢筝笑了笑。
有一瞬间,谢筝有些恍惚,仿佛是回到了从前。
她总是偷偷溜出去玩,花翘会守在屋子里,等得迟了,就趴着睡了。
豆蔻总笑话花翘,说她每日里都睡不醒,又爱吃,与那天蓬元帅是一路人。
花翘自然不依,恼得要挠豆蔻。
章家嬷嬷哈哈笑着打圆场,说花翘是年纪小,正在长身子,吃得多,睡得好,才能长得快。
谢筝看着花翘,昏黄的光线里,花翘与她离开镇江时没什么变化。
看来,这三个月,花翘是真的吃得不好,睡得也不好,都耽误长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