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府尹一个头两个大,这个当口上,最好还是追随李昀的脚步,殿下让上山就上山,殿下让下沟就下沟,总之不能让殿下在外头受罪,他在衙门里安坐,可偏偏,他是顺天府尹,这群老大人在堂上坐着,他还真不能扔下他们,一个人跟着去。
坐又坐不住,站又站不稳,好不容易等到雨停,眼看着外头亮堂了,杨府尹大手一挥,让衙役把蜡烛都给撤了。
田大人气不顺,看谁都不舒服,抬声道:“急什么?也没见外头多亮啊!一会儿天黑了又要点上,也不嫌麻烦!”
杨府尹闻声,哼道:“那您做主位,我让人沿着给您点两排蜡烛,您愿意坐着就坐着。”
这话听着客气,仔细一想,险些没把田大人气得仰倒。
若是武人,大概就冲过去挥拳头了,但两人都是文臣,讲究君子动嘴不动手,你来我往地刺了一番,被别上的人各自劝了几句,寻了个台阶,也算消停了。
有衙役快步跑进来,指着大门口,喘着气,道:“大人,抓到了抓到了!刚进城门呢,我就赶紧来报信了。”
话音一落,大堂里压抑着的沉闷气息一消而散,仿若是被刚才的雨水带走了一般。
杨府尹和田大人谁也顾不上计较,一道迈着大步子往衙门外头去。
翘首等了会儿,远远见到浑身泥泞的衙役过来,人群中还押着一个妇人,只是脑袋被布料遮着,看不出模样来。
等他们走到近前,田大人急切问道:“殿下呢?”
“殿下回府梳洗更衣去了,陆公子与苏公子一会儿就到。”打头的衙役咧嘴笑着答。
虽然没见到李昀,但听说他平安回城了,两位大人都松了一口气。
街头百姓之中,消息还没传开,萧家里头已经得了信了。
来传话的婆子憨憨立在庑廊下,冲谢筝道:“姑娘,衙门里请你过去一趟,松烟在府外候着了,姑娘你是没瞧见,那一身狼狈的哦,要不是那眼睛还露在外头,门房上都没认出人来。”
谢筝略有些诧异,她原想着在山上找寻,又是这种天气,少不得也要十天半个月的,没想到,今儿个就抓回来了。
夏日里的天黑得虽迟,眼下也已经过了申正了,出府并不恰当。
“也该明日去。”谢筝与那婆子道,见婆子一脸为难,她想了想,还是与萧娴说了声,自个儿去门房上寻松烟。
角门打开,谢筝探出去一看,饶是听婆子说了,还是叫松烟的样子唬了一跳。
不说鞋子衣摆,连头发都是乱糟糟的,脸上似乎刚刚才洗过,但没完全洗净,鬓角处还粘着一些泥。
谢筝瞪大了眼睛:“你这是去山上了,还是去滚泥潭了?”
松烟摸了摸鼻尖,笑容腼腆许多:“姑娘,连五殿下都走在前头,我们哪敢往后缩啊,别说是泥潭了,刀山火海也要去的。
别看我现在这德行,刚从山上下来的时候,不说殿下,我们爷、苏公子,跟我也没什么区别,都是泥人。
好在那妇人是抓到了。
姑娘,赶紧跟我走一趟衙门,把案子断明白了,不然晚些殿下问起来,都答不上来了。”
竟然连李昀都去了?
谢筝知道陆毓衍是叫淑妃推出来给李昀办事儿的,既然有了个打先锋了,她以为李昀就是稳坐钓鱼台了,没想到,李昀还跳下水塘里抓鱼去了。
连李昀都浑身泥泞狼狈,谢筝哪里敢推到明日,使人往内院里递个话,就和松烟一道往顺天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