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昱杰的眉头皱了皱。
“易仕源与我说,他和楚姑娘两情相悦,虽然家世不同,但他等着你金榜题名,”陆毓衍顿了顿,见楚昱杰垂着脑袋,脸上神色辨不清晰,便又道,“你昨日念过,你若无法洗清冤屈,你妹妹总还算有人照顾,那个人是指易仕源吧?”
楚昱杰的身子颤了颤,仰着头,长叹道:“我知情的,我昨天几乎都说了,也唯有易仕源与阿渺的关系,我瞒下了。
那天夜里,我和段立钧打了起来,我问他如何拿到我的诗作。
段立钧起先不肯说,与我闹极了,脱口道,诗是从易仕源处得来的,他根本不清楚那诗作是我写的。
我知道阿渺与易仕源有往来,那诗应当从阿渺那儿拿出去的。
源头在阿渺,我没脸跟段立钧扯明白,就作罢了。”
这个理由并没有出乎陆毓衍与谢筝的意料,也唯有事关楚昱缈的声誉,楚昱杰昨天才会不肯说明。
“楚姑娘和易仕源,你怎么看,或者说,她怎么想的?”陆毓衍问道。
许是这问题让楚昱杰听出些别样意味来,他绷紧了下颚,干巴巴道:“易家是与我们家截然不同,但无论是我,还是阿渺,在与人相处交际上,从未有‘占便宜’、‘攀高枝’的想法。
家里再困难,只要我努力念书,总有翻身一日,哪怕不是步入官场,我给博士们打下手,去学堂里给开蒙的孩子们讲课,养活两人还是可以的。
若我能得官身,易仕源能善待阿渺,那就是皆大欢喜,若我没有那个能耐,阿渺也不会不切实际。
她是与易仕源往来,但两人之间,从来都是清清楚楚的,阿渺没做过丢人的事。”
听到这里,不单是陆毓衍,谢筝都晓得结症所在了。
楚昱缈倾心易仕源,她希望的是两家能“平等”,若是不能,她也就不与易仕源往来了。
而易仕源,就如昨夜萧娴说的那样,他有他的野心,他可不会被“儿女情长”捆住脚步。
楚昱缈不屈服,那就只能先害了楚昱杰了。
陆毓衍道:“楚姑娘有没有与你说过,我们怀疑凶手是易仕源?”
楚昱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只是抬起了眼帘,看着陆毓衍,眼底有些许挣扎。
陆毓衍沉声问道:“你有想过,你何年能得中杏榜、何年能等到缺、又是何年能从不入流走到七品、六品?你有多少年,你妹妹有多少年?
科举、仕途之路,原本就没有任何规律可依,也许三年,也许三十年,也许你一辈子都无法步入官场。
那易仕源呢?易家不缺银子,你若是易仕源的父母,你会为他如何选择?
或者说,以易仕源巴结段立钧的性子来看,你觉得他是怎么想的?”
楚昱杰的心重重一痛。
直到楚昱缈来探望他之前,他一直难以相信,他的一首诗竟然引发命案。
段立钧真正的死因,在楚昱缈说出衙门里疑心易仕源起,楚昱杰就隐约有些明白了。
或者说,他全明白,只是不敢确信,确信自己的同窗,确信对楚昱缈认真且关切的易仕源竟然如此算计他们兄妹,直到这一刻,陆毓衍的几个问题大刀阔斧一般,让他不愿信,也唯有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