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怀玉这次回幽州,特意没走原路,而是绕去张家口,也就是他新设的广宁县,就是要收编这些开始突厥化的粟特胡,甚至是杂种胡。
李白说,幽州胡马客,绿眼虎皮冠,笑拂两只箭,万人不可干,弯弓若转月,白雁落云端。
高适说营州少年满原野,狐裘蒙茸猎城下,虏酒千钟不醉人,胡儿十岁能骑马。
历史上,这些粟特胡在唐代是不断内迁、壮大的,最后出了安禄山这样的杂胡叛将,差点掀翻大唐。
妇女马上笑,颜如赪玉盘。翻入射鸟兽,花月醉雕鞍。旄头四光芒,争战若蜂攒。
相比于那些迁入长安、洛阳等中原内地的粟特人,他们大多数对传统更尊重,始终保持着对拜火教的信仰,甚至坚持着粟特族内通婚,也保持粟特胡服。
浑炙犁牛烹野驼,交河美酒金叵罗,粟特人天生逐利,习惯四海为家。
据说他们祖上昭武九姓本居河西,后一路迁居西域河中,再到后来魏晋之时,又开始大量东迁,沿着丝绸之路,从河西走廊到长安洛阳,到塞上草原,到长城边境线上,到处都遍布他们的身影,无数的粟特定居点。
这些人有几分维京海盗般的勇敢,只不过他们主要是以贸易商业开路。
不过这些人不管到哪,始终自视为粟特人,这是武怀玉最不喜欢的地方。
如果能够和鲜卑人一样汉化融入,他其实也是欢迎这些人的,可惜安史之乱证明,这些人永远就是胡人。
粟特人最可怕的地方不是他们擅于经商能说擅舞,而是他们不管到哪,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部落组织,是一个比较封闭的群体,还保持着共同的信仰。
“都督打算对粟特胡动手?”卢承业问。
“这些粟特胡居于长城之内,那就应当是我大唐子民,可唐开国以来,他们虽贡赋版籍,却不上户部,这些人有自己的首领萨保,有自己的拜火教祭司,比起之前的山后诸寨,才是真正的心患之腹。”
“一群喜欢贸易的商人而已,有他们在,确实方便互通有无,没那么严重吧?”卢承业觉得武怀玉有点小题大作了。
一群粟特胡,能翻起什么风浪来。
他觉得粟特胡选择在这些地方落脚,也不过是看中这里能更方便贸易,再则这里隋乱以来,成为边塞农牧交错地带,可以夹缝中生存。
“卢承军应当跟这些粟特胡比较熟悉吧?”
“算不上熟悉,但有过些接触。”
“那就有劳卢参军先行一步,先入长城到于延水会见粟特胡,与他们的萨保先谈一谈。”
洋河,此时叫于延水,也称修水。
北魏郦道元水经注里记载,于延水,出塞外柔玄镇西,长川城南小山,东南流经且如县故城,即修水也。
于延水上游有东南北三条支流,在张家口附近汇聚,向东南经宣化在涿鹿汇入桑干河,在幽州汇入永定河。
这条河还挺长,虽说河不宽水不深,但有时又还挺急,遇夏季暴雨时还容易发洪水,
上游支流东于延水就有近三百里长,干流也有二百余里,全长五百多里,于延水流域也都属于比较好的盆地,尤其是干流和东于延水流域,全长五百余里,都是极好的盆地平原。
同时,通过东于延水河谷,也正是一条直通河东代北云州,也就是大同的重要通道,与其南面的桑干河谷直通云朔一样重要。
粟特人选在于延水这片流域定居,确实选了个好地方,通过于延水和其支流,既可东入幽州,也可北出塞外,还可以通云朔、太原,从飞狐陉走易州定州也比较方便。
明清之时,张家口可是成为北方商贸中心之一,成为商品集散地和交通枢纽。如今的幽州虽说仍只是边地都督府,并没有成为都城,张家口的位置也还没那么重要。
可这个地方的商业价值,无疑粟特人还是很敏锐的察觉到,并抢先占据了这里。
“都督想要我跟他们谈什么?”卢承业问。
这位卢五郎自从被武怀玉征辟为参军后,也是没停过,武怀玉很喜欢用他。
“首先自然是编户齐民,然后就是不允许私拥武装,再则贸易经商,开店行商,都要纳税,于延水流域,我已新设永兴(涿县)、文德(宣化)、怀安、广宁(张家口)四县,各设乡置里,他们粟特胡以后都要受朝廷官府管辖,”
言外之意,没有了自治之权,尤其是没有治外法权。
“当然,我也尊重粟特人的传统,他们信仰的拜火教,修建的胡寺,只要接受朝廷的管理监督,都可以保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