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牛出门之后,站在原地,思量片刻,然后轻轻呼吸一口气,闭上眼睛,伸出左手。
他如今精通道教口诀六种,多是静心凝神之用,并无杀伤力,粗通十一种,也都是不太起眼的粗劣口诀,入门而已,难度不大。
拇指食指相接连,整体手势自然下垂。
流水诀。
往低处流,顺其自然。
溪水润石之势,正如气血滋润五脏六腑。
根据一位莲花峰客卿的笔札记载,此诀其实除了众所周知的清洁窍穴之用,还有个不为人知的偏门效果,就是占卜,虽算不准细节,却能预知走势好坏。
前提是掐诀之人,心无挂碍。或者说是挂碍之大,压过所有其它所有大小心病,也算近似于前者,一样可掐此诀,大致断吉凶。
陈青牛猛然睁开眼睛,脸色肃杀。
此卦。
凶!
陈青牛悄悄凝声于一线,秘密传音给二楼船头的谢石矶,让她谨慎登楼,仔细护住朱真婴,但不用着急跟他碰头。
陈青牛实在算不出这场飞来横祸,到底是针对自己,还是被朱真婴这位郡主殃及池鱼,所以不好省心省力地直接把她丢到岸上去,就只能出此下策,和谢石矶都是各自走一步算一步。
陈青牛缓缓走上三四楼间的阶梯。
他凝神聆听,便能听到先前头顶那雅间的动静,吵闹,讥笑,嘲讽,挑衅,出手。
最后是伤人。
一击便重伤。
出手之人,毫不拖泥带水,甚至没有拔出腰刀,只是迅速向前踏出两步,以手做刀,迅猛斩在韩国磐身前那名兄弟的脖颈上,后者当场侧飞出去,轰然撞在墙壁上,健硕身躯瘫软在地,气若游丝。
修为艰深,出手狠辣,有恃无恐。
这三点,一个比一个难缠。
陈青牛倍感棘手。
出手之人的武道修为,最不济也临近小宗师门槛,在没有保留的前提下,就意味着跟陈青牛当下的武学高度,已是半斤八两。
陈青牛犹豫不决,可脚步不停,走到了那间屋子门外,然后就这么驻足原地。
屋内刚好有个沙哑威严的嗓音响起,是头一次出声,语气不重,口气却极大,“韩国磐,老夫虽然已经退出边军十二年,可是别忘了你在关外任职为官的那支控鹤轻骑,当年是谁一手创立的。”
韩国磐沉闷无声。
老人缓缓道:“带着你的朋友一起滚出去,老夫就当今日什么都没有发生。”
韩国磐重重抱拳,不卑不亢答复:“宋将军,哪怕是晚辈不敬在先,可末将朋友绝不至于受此重创!”
老人反问道:“怎么,你韩大将军还想着跟老夫讨要说法?”
满屋子哄然大笑。
老人淡漠道:“一个小小五品击远将军,在边境混了十来年,才立下芝麻绿豆大小的战功,最后沦为一个被边军赶回关内的废物,也配在老夫面前自称‘末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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