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前走,出现在眼前的景物,也越来越熟悉,许洛心里也不由得泛起一抹期待。
看到那一道低矮土墙出现在眼前,许洛顿时如遭雷噬,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这座小院竟然和他离开时,没有任何改变,厚实的铁木门,正是崔叔当年亲自打磨。
门楣上倒贴的福字歪歪扭扭,犹如鸡爪划出来的蚯引一般,不用问就知道是某人的手笔。
就连当年金正波翻墙时踩出的坑印,都还是完整无损……
许洛站在木门前,好半晌后才回过神,此刻他眼中惊喜早已尽数褪去,只剩一抹说不出来的苦涩和无奈。
眼前诸般景致一如从前,可那又有什么用?
他再听不到崔叔柴刀斩出来的砰砰闷响,听不到小妹叫自己起床打磨身体的调皮笑声,也找不到那个冷不丁从墙头伸出的俊朗身形……
吱呀,木门并没有上锁,被许洛一把缓缓推开。
映入眼帘的,就是四四方方丈许高的山葡架子,下方还摆着几块粗制滥造石凳。
旁边则是高出地面三尺有余的青石水井,院子角落还块菜地,一个瘦小苍老身影,正句偻着腰身在翻土。
明明木门已经发出吱呀声,可老者耳朵却好像并不太灵敏,依旧一板一眼忙活着。
许洛呆呆看着这一幕,不知什么时候,泪水已经充斥眼眶,他步履蹒跚的走到老者身后。
老者好像这才听到动静,却习以为常的笑骂出声。
“是念洛吧!又来看阿爷了,你都已经这么大年纪,还老往这里跑什么……”
可说着说着,老者终于察觉到不对,下一刻,他整个人就如同暴起的凶兽般挺直腰背,浑身气机毫不犹豫就朝许洛站立处砸落。
“什么东西,竟然敢进我三河堡……”
“崔叔……”
一声熟悉至极的哭喊骤然传入老者耳中,他浑身气机一滞,整个人就跟触电般,颤抖着缓缓转过身。
老者尖嘴猴腮,脸上沟壑纵横就跟桔子皮似的,正是抚养许洛长大的崔叔。
他在当年红衣诡大战中失去了肉身,最后成为三河堡的守村人,也就是说只剩下了一缕托地气而生的神魂。
此刻由于心情过于激荡,崔叔幻化出来的身影,竟然有些明暗不定。
“你、你……小洛,你回来了!”
崔叔还是和当年一样老实憨厚,乍见到许洛这张牵挂到骨子里的面孔,堂堂一个修行人竟然有些手足无措模样。
他下意识就想伸手抚摸许洛头颅,可此刻许洛就算是隐藏了所有修为,仅仅只站在那里,却依然有种不怒自威架势。
崔叔手刚抬起头,就又有畏缩的想要放下。
许洛眼中淌泪,脸上却挂起一抹发自心底笑容,他勐得跪下一把抓起崔叔犹豫手掌,然后放在自家头顶,又好似呢喃般自语出声。
“我回来了!”
崔叔终于再忍不住心中悲意老泪纵横,他手掌有些粗糙,就跟风干老树皮似的在许洛脸庞轻抚,刮得生疼。
可许洛却从没有如此刻般踏实过,从走出三河堡到现在,他走到了绝灵城所有人都望尘莫及一种高度,甚至可以说是一览众山小的前无古人境界。
可回过来却发现,原来自己过得最为舒心的时候,却正在三河堡的那十来年岁月。
天厌之体、诡物邪煞,人心诡诈……
各种魑魅魍魉,就好像一根根无形长鞭,不停赶着他往前走。
他有了朋友、有了师长、也有了妻儿……
可若是可以,许洛宁愿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能修行的少年,伺候着崔叔养老送终,看着小妹出嫁生子,最后自己也埋在柴桑泊旁边那座无名小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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