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幽骨节嶙峋的手指狠狠一捏,手里的茶盏彭然碎裂。
“她倒是,很会杞人忧天啊。”
夏桉淡然笑笑:“世子你也别怪姐姐,她对你的事情,也多是道听途说,难免有些偏颇。至于世子真正的为人,恐怕只有真正跟你交往过,才能做出正确的判断。所以世子,你不妨试着约姐姐出来聊聊天,喝喝茶,这样,也能加深彼此了解,免去一些误会。大婚之前,总要给彼此留下些好的印象不是?”
赵幽冷幽幽盯着夏桉:“你倒是很懂得替你姐姐着想。”
夏桉低眉笑笑:“同府姐妹,同气连枝,我自然是希望姐姐好的。还望世子别嫌弃我多事就好。”
赵幽意味深长地道:“不,我得谢谢你,让我了解了我的未婚夫人。”
夏桉脸上再次浮起好看的笑。
她起身站了起来:“那,打扰了。”
说着,她转过身来,脸上的笑意一点一点化作了难以言表地嫌恶。
脚步从容地离开了吹着簌簌冷风的亭子。
赵幽看着夏桉的背影。
一股奇异之感蕴满全身。
为何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
还有,此女子看似与其他闺阁女子无异,但显然又和寻常人有所不同。
她仿若只在乎自己的感觉,而对周围的人事无感。
不管是他惩治下人,还是当着她的面捏碎杯盏,她都无一丝一毫的反应。
这显然不正常。
夏府的人,有点意思。
呵呵,夏媛是吧。
还没有成婚,她便已经这么会发愁了,但不若,就让她更愁一愁。
-
喜鹊和琥珀老远迎了过来。
“姑娘,你没事吧?”
夏桉面色平静:“没事。”
“那赵世子,没有要伤害你吧?”
“他敢!”
“那就好那就好,吓死我了,姑娘以后万不能再跟他有接触了,他就是个坏种。”
“的确够坏,”夏桉脸上浮起一丝算计的笑,“但坏种,有时候也能发挥他应有的作用。”
他太了解赵幽了。
明面上,他是尊贵的永定侯府世子,享世袭爵位。
但他一没有兄长们那般盖世功名,二学业不济,无法通过自己的才能为自己搏个耀眼的功名。
只能日日顶着个世子的虚衔,做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
但骨子里,他其实很自卑。
他厌恶被嘲笑、被嫌弃、被忽视。
任何在他面前表现出不屑的人,他都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他如今因为行事残暴恶名远扬,有了个声名赫赫的名头。
他竟以此觉得,自己其实也没有那么籍籍无名。
他竟扭曲地认为,恶名也是名,且引以为傲。
而今天,她亲口告诉他,夏媛私心里很嫌弃这样的他。
很是羞于与他成婚。
赵幽心内的火气,不言而喻。
烧吧,他的心火烧得越旺越好。
本来,夏桉其实不想做到这一步的。
只要一路送着夏媛出嫁就好。
可夏媛竟敢对小娘下手,实在是找死。
赵幽这把刀,是时候先用一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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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里,宴席马上开始了。
宾客们在侍者的引领下,纷纷入席。
郑妍锦坐在位置上,看到魏氏正与南宫氏谈笑风生,一起落座,想让根本就没有想着给夏桉留位置。
看她一会儿来了,坐哪里。
也是怪了。
这入了尚书府,她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也不知躲到了何处。
正这样想着,夏桉的身影突然出现了。
郑妍锦冷冷勾勾唇,想看看她会坐到哪桌,却见她并没有在宴客处停下脚步,而是步履不停地越过宴席,直接朝着前院府门的方向而去。
她这是何意?
来了,不入席?
直到她们主仆三人的身影越过高高的影壁,彻底消失在视野里。
郑妍锦才在心中确认。
她仿佛,并不是来蹭宴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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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鸽饶有兴味地看着夏桉离去的背影。
“原本以为夏姑娘只是借我们的光来喝这满月酒,现在看来,她处心积虑地钻进来,原来就是想来见赵幽一面。大人,他们俩足足在那亭子里对饮了两刻钟啊,你说他们都谈了什么?”
盛枷幽幽收回目光,朝宴席走去。对程鸽的话,置若罔闻。
程鸽又自顾自道:“两个人聊得很严肃,说明一定是很重要的事。”
盛枷冷声道:“与那个畜生,能有何正经事可谈。”
“赵幽是她姐姐的未婚夫婿,保不齐,她自己又看上了赵幽,然后……”
“你说的是人话?”
程鸽讪讪:“我这不是猜吗?这夏姑娘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那又没说是谁,万一她就是一时看走眼,看上赵幽也说不准。她总不能看上大人你吧?”
盛枷:“……”
盛枷在一位相熟的小将军身边坐下,旁边再无空位。
程鸽见状,道:“大人,我坐哪?”
“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