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范八抬升了宰相,接下来这个月,门井县可热闹得不得了,先是知县大人亲自带县里一众官员登门道贺,接着本县邻县有名望的、与范家有亲的官员和乡绅们纷纷备礼前来巴结,吹锣打鼓舞狮闹了好几天,连知府大人也来走了一圈。范家气焰更嚣张,范大老爷率族人进祠堂祭拜告慰祖先,惟有众街坊面上假意称喜,背地里都恨得咬牙。
范家逢喜事,自然没工夫关注白小碧,白小碧想到死去的父亲,再看范家兴旺之象,不免难过,也就远远躲开。
猛虎下山,他们根本不知道这场喜事后面的秘密,恨有什么用,范家权势从此只会越来越大。
温海说过,自己的命是别人万万比不上的,可到底是好得比不上,还是差得比不上?而且自己的命好象真的不怎样,小时候娘就走了,好容易爹爹疼爱,偏又被自己招祸害死,再是范家强留自己当丫头,紧跟着张家退亲,到后来连好好的石头坐一下就坏了,今后的路还不知道在哪里,想来也不会多好。
这些事越想越无趣,所幸白小碧还年小,对外头说的什么“后半生指望”看得不那么重,想一阵也就丢开——算了,知道又如何,反正也改不了命,还是先跟师父离开范家学好本事再说。
几次在街上见到叶夜心,他都没有注意她,白小碧也不好主动去找,毕竟他现在和花魁姑娘在一起,清白的女孩儿家谁敢当着这么多人主动上去搭话,倒是最近温海对她更亲近了,时常留她在身边伺候,或是念一段文章,或是磨墨,这令她有些措手不及。
吃饭时,他又夹了块鱼放进她碗里:“多吃些。”
白小碧差点被饭哽住。
眼底含着笑意,他放下筷子看她。
名义上是师父,毕竟太年轻了些,而且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年轻男人,与当初教自己识字的老先生可不一样,白小碧被看得脸红耳热,心道他平日里很少讨好别人,连范家也不例外,如今亲自夹菜给自己,可见是真的把自己当徒弟看待,今后无依无靠,也算只有这一个亲人,一定要对他更好才是。
人就是这样,平日不被放在心上,偶尔表示出一点在意,就感激涕零了,白小碧涨红着脸,也夹了块肉放进他碗里,却垂着眼帘不敢多看。
温海道:“我很可怕?”
白小碧摇头。
温海不说话了。
许久没有动静,白小碧心里十分忐忑,往常并不是没跟爹爹出过门,作出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肯定叫他看低了,后悔之下不由偷偷抬眼瞟他,只见他夹着那块肉要吃,眼睛却正笑看着自己,顿时心跳更加快了,忙忍住低头的冲动:“师父打算什么时候走?”这句话她已在肚里装了许久,范八抬升任宰相,一个月都快过去,他还没有走的意思,此刻太紧张,随口就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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