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年人不讲对错,只讲利弊。对黄明远来说,拜高颎为师,至少十年内弊大于利,可十年后高颎的影响力还有多少,谁会知道。
这个师,拜不得。
可是黄明远看着高颎恳求的目光,他开不了这个口。头一次,黄明远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位可怜的老人,看着他殷殷期盼,真心觉得自己是在用刀子剜人心。
看兄长有些犹豫不决,黄明襄立刻就明白了兄长的为难。
兄长作为当朝大将,太子嫡系,要顾忌的太多,拜高颎为师太碍人眼。兄长为难,可他不为难,至少他并没有想过取得太子的喜爱,从太子一朝获取高位。太子的信任要获得,可高颎的政治资源也要获得。
黄明襄“扑腾”一声跪在地上,向高颎和黄明远说道:“高公,大兄,大兄常年在外,无暇顾及文事,明襄却是从小志于学,虽然德量浅薄,未曾拜师,但希望能够得到高公认可,拜于门下。”
黄明远一惊,神色有些复杂地看向弟弟,这样做是在冒险啊。
高颎没想到会是黄明襄站出来拜师,其实他也知道黄明远的难处,提议收黄明远为徒不过是一时心起,本来并没有指望黄明远会同意,只不过是心存一丝侥幸而已。
黄明襄虽然不如黄明远,但其实在长安声名也不小。黄明襄小小年纪,刚过孩童之年便是魏王杨昭的绝对心腹,帮着杨昭力挽狂澜,整顿危局,又献计水淹突厥大军,绝对是个厉害人物。
虽然不知道品性如何,但有黄明远珠玉在前,也未必会差。
“明远,这就是你家那位水淹七军的千里驹吧。孩子,你可想好了,一旦拜我为师,从我这里未必会获得什么好处,反而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牵连到你的身上。”
黄明襄却是一脸坚定。
“高公,明襄虽然见识浅薄,但也知道大丈夫肩担道义,一日为师,终身为师。”
高颎点点头,他也觉得黄明襄至少天资上很合适,便说道:“既然你有志于从我学,高颎也乐得教书育人,以后你就跟着我读书吧。”
二人就这么把师徒关系定了,虽然还没有正儿八经的拜师,但这份师徒关系却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了。
黄明远眼看着二人三言两语就把这个师徒关系坐定,没有阻止,弟弟大了,有自己的想法,自己不可能时时刻刻干涉他的选择。
眼看时间不早,黄明远便说明了自己的来意,希望邀请高颎去参加自己的加冠礼。高颎没想到黄明远还有这个请求,黄明远倒是不避嫌疑,是个真君子也。他笑着说道:“明远放心,没想到还有人没忘了老夫,老夫一定去。”
这时候一侧的高弘德劝阻道:“父亲这些日子身体不适,已经大半年没出过府门了,是不是再考虑一下。”
高颎摆手道:“老夫没事,今日和明远畅谈一番,又收了个好徒弟,老夫的心思是放下了一大半。的确好久没有见一见老朋友了,是该出出门了。”
政治人物最怕郁结于心,看到高颎如此豁达,黄明远也算放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