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头静悄悄的没有声音,月亮门边站着的两个小丫头子都屏声静气,不敢像素日那般玩沙包翻茶盘,前院的走廊下有个小炉子,上边放了一个药罐,那热气正“咕嘟咕嘟”的在往外边冒。
炉子旁边守着两个丫鬟,正低低的说着话:“没想到咱们三小姐可真有眼力。”
“可不是吗?那位简公子竟然是秦王的儿子,那时候谁又会想到他有这般身世?可咱们三小姐一眼就看中了。”拿着扇子扇风的丫鬟一脸得色:“都说识人要清,咱们三小姐可没有看走眼。”
“只是,”先前那个说话的丫鬟将声音压低了些,头也埋了下去,从远处看只能见着一点闪闪的银色,那是她鬓间的银簪子在发光:“只是那简公子的心里似乎没有咱们三小姐,一心只想着那百香园的乡下丫头。”
“唉,也不知道那简公子怎么想的,从家世,从才貌来看,怎么着也该挑咱们家三小姐才是!”另外一个丫鬟附和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三小姐也真是可怜,放下面子去找那肖姑娘,反倒被气出病来了。”
内室里门帘低垂,现在已经是五月,夹棉的门帘换成了湘妃竹的细纹帘子,上边绘着各色花朵,竹片与竹片之间,有些细细的缝隙,能隐隐见着里边的动静。
帐幔挽了一边挂着,床上躺着严三小姐,两颊有些蜡黄颜色,一双眼睛微微闭着,只偶尔闪过一线黑色,伸出在薄被外边的手很是细瘦,严夫人拉着那只手,脸上神色焦急:“艳儿,你这是何苦!这般折磨自己,你叫母亲如何放心得下!”
严三小姐睁开了眼睛,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气喘吁吁道:“母亲,艳儿也不想这样,只想心中存着事情,怎么也无法解脱。女儿不孝,让母亲挂怀了。”
“我的儿!”严夫人紧紧的抓住了严三小姐的手:“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母亲,再有什么为难的事情,母亲也会想法子帮你去解决!你这般藏在心里不肯说出来,母亲看着也是着急!”
女儿一直身子很好,没出过什么毛病,去年病了一场,也不过几日功夫就好了,今年自从四月初以来,她身子就不大好,每日里神似沉沉,眉间全是一副忧愁模样,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早些日子,女儿偷偷溜出府去,看角门的婆子急急忙忙赶过来禀报,她问清是带了丫鬟婆子坐了马车出去,倒也没当一回事儿,艳儿心里不舒服,让她出去走走,说不定心情就好了。可没想到她一回来就生了病,一直卧床不起,请了好几个大夫过来,都只说是在外头染了风寒,静养便好。
这一养就养了五六日,端阳节都已经过去了,可还不见有半分好转的迹象,只将严夫人急得眉尖紧蹙,怎么也松脱不开。望着女儿躺在床上,这般模样,严夫人实在着急,真恨不能替着女儿生病就好。
站在床边的丫鬟轻声道:“夫人,我们家小姐的病,是心病。”
严三小姐忽然就睁大了眼睛,抬高些声音呵斥了一句:“闭嘴,夫人没有问你的话,何必多嘴多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