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房!”
寅卯带顾飞扬进书房的时候,顾骁正在翻看孙子写的作业,一边看还一边笑的胡子乱颤:“哎呀,这字!写的真好!”
“夫子还天天说我写的难看,动辄要打我手心。”
顾骁抬头看大孙子从外头回来了,风尘仆仆披着万道霞光,怎么看怎么英伟,不知是被这晚霞刺的还是犯了眼疾,不由酸了眼眶:“好!怎么不好,比你爹写的好!”
少年郎便有些沾沾自喜起来,在学业方面,还是第一次受到夸奖。
“爷爷,方才那些人是来做什么的?”
“来劝我早做打算,好为靖平谋个出路!”
“我就知道,靖平王又不是他们,他们却比谁都着急。”
顾骁叹了口气,上前拍拍孙子的肩头将他按在罗汉凉榻之上:“话不能这么说,藩王利益关系者众,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皇上应该不会着急削藩。”
“可东洲已削。”
顾飞扬道:“东洲……与其说是宋家自作自受,不如说是皇上早就有此打算,只不过是拿东洲开刀试探试探。北阙不必说,位处极苦之地,易守难攻,我靖平兵强马壮富甲一方,朝廷还要指望,削了反倒会得不偿失。至于禹城,虽郡主已死,但余威尚存,今日削了禹城王位,明日蚩然便会肆无忌惮,所以,只能是东洲,也只有东洲。”
顾骁欣慰点头:“你在京中也不是什么都没学到啊!哈哈!”
“爷爷是怎么想的?”
“我想……”他负手看着孙子:“我想,带你回靖平!”
少年郎愕然一惊,随即这欣喜恍若潮水一般铺天盖地,将他淹没。
“当真!爷爷!当真!”他站起来抓住老人的肩膀问道:“当真!我可以离开京城了?!我能回靖平了!我能回家了!”
老王爷也被少年人欢欣感染,笑的见牙不见眼:“爷爷只能尽力一试!尽力一试!”
“好!太好了!爷爷!我,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能回家了!”
没错,这京城再好也不是家,他的家在靖平!那个红肥绿瘦的泽国水乡!
在靖平,花船比秦楚楼都大!在靖平,人人都是吴侬软语,在靖平,他可以跑马于天地四野,立枪在高墙城下!
“我要回家!”他抓住老人的肩头,眸光一片湿润:“我要回家!爷爷!”
“好!回家!”
这位戎马半生的铁血老者亦动容不已,这些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后悔,将自己唯一的孙子送往京城为人质。
来前,他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跟萝卜一般高矮,这京城波橘云诡,无论是谁,都能轻而易举的要他性命。
可十几年过去了,小萝卜竟长得比他还要高大。
就算如此,这京城的明枪暗箭就能绕开他射向别人吗?
不能,他始终是自己的一分牵挂,一块心病。
将来皇上会对靖平如何他不知晓,但有生之年,若不能将孙子带回靖平,不能让他身处安全之地,他就是死,也不能瞑目!
东洲世子宋同心的悲剧,他绝不允许发生在扬扬身上!
“你……”
“爷爷!太好了!”少年郎尚未从兴奋中清醒过来,一把抱住老人便原地转了两圈,顾骁被他转的哈哈大笑。
“你这是要把爷爷扔喽!”
“我怎么舍得把爷爷扔了!爷爷,我回靖平是不是就不用娶柳轻言了?”
老人板着脸道:“娶还是要娶的!人家多好一姑娘,又是知根知底的!还能容你给玉珠丫头一个名分!你要在靖平找,未必能有这么好的姑娘!”
“啊?”将老人放下,世子爷一脸失望:“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哪个姑娘都不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