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在王帐之中,赵攸怜只觉着眼前的萧焱让人感到陌生,觉着不自在,所以从头到尾一直颔着首, 压根没注意到耶律斜轸的目光像磁铁一样吸在她身上。她以为林卿砚这话是在指摘萧焱目中无人,遂劝道:
“说到底,他也是一国王爷,摆摆架子也是正常的。你不是还要和他谈甚么条约吗?总这么看不惯也不成啊,能忍则忍忍罢……”
“忍?”他冷笑了一声,“有些事忍得,有些事忍不得。”
“怎么忍不得了?”赵攸怜急道,“他究竟何处惹你了?”
林卿砚面色清冷地站起身:“没甚么。”
“你先别走,把话说清楚!萧大哥究竟何处惹你了?你为何这般别扭?”
“我别扭?”他不怒反笑,“那我问你,你同林清瞳、羿迟迟在一处的时候,可别扭?”
她不假思索:“清瞳原是我的徒弟,现在是我的妹妹,和她一处我怎会别扭?那羿姑娘刁蛮任性,她的性子我的确不喜,但她终究治好了我的病——你究竟在类比些甚么?”
林卿砚静默了半晌,嗓音微哑:“原来……只有我这么傻吗?”
“你到底……”
“协约之事我还需和耶律王爷谈谈,”林卿砚转身向帐外走去,“赶了一天路,你先歇会儿罢。”
林卿砚知道自己在生气,可他不明白为何会生气至此。她的问题,他答不出来,也不想答,索性甩袖而出,倒正如一时气话,径直往王帐而去。
门外守兵进内通报后,将他给迎了进去。耶律斜轸坐在案前,他背后的刀架上正摆着擦得闪闪发亮的镔铁长刀。
见男子进来,他放下手中卷帛问道:“林兄弟,住处可还满意?”
“多谢王爷款待!”林卿砚道,“国主与王爷商定的通商协约,在下还想与王爷确认确认,不知会否打扰?”
“林兄弟请说!”
“届时宋唐两国战事方兴,国主将秘派使臣与宋商约,无论合约内容如何,契丹需举国之力站在江南国一边,促成协约。想必王爷没忘罢?”
“本王记得。”
“好!既是密使商约,自是不为世人道。届时,在下会派人通禀王爷,还请大辽履行昔日承诺。”
“本王有一事不解。”耶律斜轸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林卿砚的面上,“江南国主为何会派林兄弟督办此事?若本王没记错,林将军之死与江南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林卿砚一笑置之:“王爷这是不相信在下了?说实在的,我也想知道,我们国主打的究竟是甚么算盘,难怪王爷心存疑虑。不过……”
他从怀中掏出一只碧绿的玉块,半弧形,不过指节大小。细观之,不难看出这玉块本是一枚玉扳指,经外力破碎,成了这般模样。
耶律斜轸眸色沉了沉——他如何不认得这玉块?金陵皇宫中,正是他亲手将戴了十多年的扳指褪下,以内力催成两半,都交与江南国主李煜。二人定下协约,这两半玉块双双回到他手中的那日,便是契丹向大宋施压之时。
林卿砚对二人暗中订下的盟约了如指掌,更据此玉块在手,足以证明他所言不虚。
“没想到,江南国主这般信任你。”耶律斜轸淡淡道。
“在下便权当王爷这话是夸奖了。”林卿砚勾起嘴角,“正事说完了,在下还有些私事,想同萧兄谈上一谈,不知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