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他同娘和姐姐还住在建阳老家。娘的腹中怀着芊儿,可爹却在接到军令后的第二日,义无反顾地奔赴淮南前线。那时的他,不过绕亲膝下的小儿,尚不知事,只道娘因爹不在身边陪伴而时时蹙眉失神。
芊儿出生时尚不足月。那日,几个官兵打扮的人面色沉重来到家中,他们说了些甚么,娘瞪大眼睛听完,募地弯腰捂住肚腹,似是忍受了极大的痛苦。产房中,大人们进进出出,通红的血水倒了一盆又一盆。娘还在大声地喊叫,那声音似乎带了哭腔,透出绝望。
姐姐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捂住他的耳朵。她的怀抱很温暖,可身子却在不住地颤抖,泪早已哭花了满脸。他的心中腾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将他死死地攫住。有那么一刻,他仿佛意识到,自己有可能成为孤儿,没有爹、没有娘。
幸而,那时候官兵传来的只是爹失踪的消息。几日后,重伤昏迷的镇海军节度使林仁肇被下属从山谷中死人堆里找到,那一战,他领的一支袭营骑兵全军覆没,却牵制住了周军大部人马,为唐师主力赢得了制胜的时机。而娘,虽是早产,好在有惊无险,母女平安。
……
“对了,”见男子有些失神,李从善出口打断了他的思绪,“那半枚同心珏,你可带在身上?”
林卿砚堪堪缓过神来,李从善所说的那枚物什在他心口上贴身藏了多日。他面不改色:“不曾。”
“那是留在南昌家中了?”
“嗯……姐夫问这个做甚么?打算动手了?”
“不过是随口一问。”李从善正色道,“那东西十分紧要,万不能落入他人手中,你可曾收好?”
“姐夫放心。且不论我藏的地方周全,就说将军府也不是那些人来去自如的地方。”
“那就好……”李从善微微地点了点头,默了半晌,道:“最近官舍的守卫比较严,你好生在馆驿中呆着,莫要私自外出,以免让人抓住把柄。”
林卿砚迟疑了片刻,终是道了声,“唉……好吧……”
“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房歇息罢。”
许是没有料到一母同胞的皇兄真会弃自己于不顾,李从善今夜的面色透着隐隐的痛色。这种事情,他一个外人也劝不来,还是让姐夫自己平静平静,过了今夜,便好了。
林卿砚想了想,转身离开,这才注意到郑宾像一尊黑塔一样立在屋角。
他后来才意识到,那一夜,只是一切不平静的开始。
老老实实地在官舍之中,一呆便是六日。这六日间,林卿砚将屋中藏书翻了个透,当真是百无聊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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