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城,除了比离开时多添了些寒意外,并无二致。一砖一瓦、一草一木,就那般静静地或躺或立,仿佛从前。
留守府门前的白幔却毫不留情地将他拽回了现实——变了的,再也回不去了。
“少爷回来了!少爷回来了!”
耷拉着个脑袋的家丁面上露出久违的喜色,似遇到救星一般,忙不迭地将消息一溜传进了府苑深处。
林卿砚跃下马车,脚下生风地迈入府门,穿过堂苑,向主屋走去。堂中曾停着的灵柩在四日前出了殡,眼下空余素白幔纱和满室凄凉。旁边则是林夫人的卧房。
绿树枯黄,本是冬日寻常的景象,却平添了几分落寞与无力。残枝横杈间,一道素衣白影急急走来,脱口唤道:“砚弟!”
“姐!”林卿砚大步迎了上去,扶着长姐的手肘,一时无言。
林如菀的面上不施粉黛,一头长发只松松地挽了个髻,显得格外憔悴。她越过男子的肩头向后面跟来的姜楠等人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先进去看娘罢,”她仰面看向比她高出一个头的男子,仍是那般柔和的嗓音,没有丝毫责怪的意味,“娘,她想见见你。”
“走……”林卿砚携起她的手,心急地往卧房而去。
榻上的妇人安然地躺着,风韵犹存的面庞苍白如雪。
在林家姐弟的记忆中,林夫人一向勤劳,小到一间房,大到一座园,无不在她的管度下,收拾得井井有条。寻常的风寒于她丝毫无碍似的,这般大白日里,若她仍窝在床上不肯起,约莫只有一个缘故——同林老爷怄着气,非得他低声下气地来道歉才作罢。然,这种情形近些年来更是少之又少。
“娘。”他静静地走上前,蹲在床榻边,轻唤道,“儿子回来了。”
林如菀侧身坐在床沿,隔着被子握住娘的手,轻摇了摇:“娘,你瞧,砚弟回家了。”
似是挣脱了梦魇一般,她的身子猛地一颤,睁开了双眸。那对黑白分明的眸子已然不复往日光彩,如一潭死水,黯淡而沉寂。
“砚儿……”她张口唤道,嗓子沙哑。
“娘……孩儿不孝,回来迟了……”
林如菀端起床尾矮凳上的参汤,递上前去。林母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匙,润了润口。
“扶我坐起来。”
林卿砚忙铺好枕垫,将母亲扶着坐起。寝衣下的胳膊显得那般清瘦,叫他心底不由得一阵惨然。
“你孝顺,娘是知道的。”林母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的手冰凉得还带着外间的寒气,“此番,等不及你回来,便将你爹他送走了……其实见与不见又有甚么分别呢?总归人是躺在那里,跑不走。你有甚么话,在墓前说,也是一样。”
林卿砚目不转睛地盯着娘的面庞,咬牙道:“孩儿定会查出真凶,为爹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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