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鸢,你看这颗夜明珠,是不是不大通透?”
走在他身后的小厮含笑劝道:“少爷,这一对珠子晶莹剔透、暗夜生光,又难得这般大小,小姐定会喜欢!若将这两颗夜明珠嵌在小姐的凤冠之上,再合适不过!”
“嗯……”男子沉吟着,行至一处巷子口。
晚间风大,似有异声自巷中传来,却又一晃,消散风中。
男子警觉地停下脚步,将锦盒盖上,揣入怀中,凝神细闻了半晌,方听得实在了些——那是打斗的声响。
彼时,巷中缠斗正酣。
三名布衣男子与黑衣人武功不相伯仲,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渐渐落了下风。而那玄袍男子在黑衣人的夹攻之下,始终不曾出招,只是一味的闪避,以其轻功,倒是游刃有余。
只是,这样下去终究不是办法。
刀刃劈开疾风而至,玄袍者足下发力,侧身凌空而起,一个旋身避开刀锋,却不防怀中一物自衣襟中滑出,直直坠向地面。
不好!
男子眉间一蹙,返身迅捷地伸手捞去,赶在物什落地之前将其握住了。只是方才的刀锋凌厉,直截冲臂膊砍来,已是避无可避……
“咣——”
一枚石子隔空打来,正击在刀面上,黑衣人握刀的手猛地一震,刀柄脱手。
众人转头看去,只见夜色中一身形颀长的锦衣男子拍拍指尖沾上的灰土,披着银色的月光,举步而来。他的身后追随者甚众,一时分辨不清。
混乱的打斗戛然而止,两拨人马无不警惕地望向来人,刀柄被震落的黑衣人沉声问道:“足下何许人也?”
“呵!本少爷尚未过问你们聚众斗殴之事,你倒反问起我来了?”男子轻蔑一笑,懒懒地站定,“报上名号来!”
黑衣人面面相觑,打量着眼下的情势只怕占不到便宜,登时踩地借力,消失在瓦顶后。
“无胆鼠辈!”他施施然站在原处,并无追赶的意思。
“多谢兄台出手相救!”玄袍男子拱手抱拳,走上前来。三名布衣属下亦收剑入鞘,站在其后。
“不必!”
月色朦胧,他低头瞟去,那男子身材瘦小,面色白净,目色柔和,五官倒是标致。作为一个男人,却生得这样一副柳叶眉、桃花眼的好皮囊,实在……
他挑挑眉,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敢问阁下高姓大名?何处人氏?”
“在下姓赵名佑,饶州人。家父有些闲钱,捐了个员外郎。此番出外一游,许是被那些贪财之徒盯上了,幸得兄台相助!”赵佑的嗓音刚中带柔,温润清朗。他的目光在眼前人的面上飘游,淡笑道,“还未请教兄台名讳?”
“林卿砚。”
这南都城中,有几人不识得留守府的公子,眼前这赵佑果然是外乡人。
林卿砚淡淡地望着这个员外之子,露出玩世不恭的笑容:“赵贤弟的轻功不错,师承何派?”
“小弟班门弄斧,林兄见笑了!”赵佑羞愧地摆摆手,视线的尽头定格在眼前的虚空,似乎不敢与男子对视。“林兄方才赐教的一招,区区石子却有四两拨千斤之力,委实教小弟叹服!幼时,家父曾请武行的师父入府,教小弟一些防身之技。三十六计,走为上。是以这轻功最为熟稔。”
“哦……”他拖长尾音,表示认可了对方的说法,“贤弟年纪轻轻,便已订婚?”
“啊?”赵佑一怔,“小弟尚未娶亲,林兄此话何解?”
“喏——”林卿砚瞥向男子的右手掌心,“若方才没走眼,那该是半枚对佩罢?莫不是与佳人的定情信物?”
赵佑心一紧,面上不动声色,笑着摊开右手,掌心上赫然躺着一枚方形的红翡佩,面上雕了些讨吉利的云纹等,底下缀了流苏,平平无奇。细看之下,却能发现方佩的呈光滑的波形,其实是留有的暗齿,好教两枚半佩相遇之时能齐整地契合。
“林兄好眼力!”他回身望了眼身后的随从,面色赧然地支吾道,“小弟确实心有所属……”
近瞧了他手中的玉佩,林卿砚仍是笑得那般风流不羁:“这便是了!方才见贤弟为了这半佩不顾自身安危,便知这佳人在贤弟心上的地位了。”
“林兄……”赵佑压低了声音,“只是这桩事尚未得家父家母首肯,故……”
“啊,明白!”林卿砚感同身受一般,同情地点了点头。
“萍水相逢,多谢林兄今日相助之恩!现下天色已晚,小弟便不打扰林兄办正事了。后会有期,告辞!”
“后会有期——”
赵佑心下着急,匆匆拱手作揖,便欲脱身。
“贤弟下榻于哪家客栈?”背后募地响起男子的问话。
“朋来客栈……”这一句答话自空中飘来,散在了风中。
“少爷,”苏鸢上前两步,疑惑地问道,“不追吗?”
“追?”他低声喃喃,像是在问自己。
“那枚玉佩,从颜色到纹络,都与玉禄轩呈上的画稿一般无二。那人分明就是盗取鸳鸯对佩的窃贼!”
默了默,他拂袖转身,笑道:“人家不是给了三个金元宝吗?再说了,买了这两颗夜明珠,本少爷哪还有钱再买对佩?不是你说的,这珠子嵌在凤冠正合适?”
“是……”
“那就回府!”
不出他所料,南都城中,没有朋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