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之后,赵攸怜的身子已渐渐复原,虽算不上是活蹦乱跳,但起码也是精神抖擞。念及她在汴梁周遭住着终究不是长久之计,他们一走,赵普才能正大光明地向赵光义发难。于是几个人一合计,打算次日清晨送二人回江南国。
这几日皇甫罗慢慢得知,她的这个女儿不是与人比武斗气伤着了,而是结下了仇家,现今要逃到南边的江南国避难。虽是舍不得,可她更知道那些仇家的厉害,若是连累得怜儿同她六年前一样……她不敢想下去。
赵攸怜能感觉得到,师父对他们编的故事已有九成信,爹哄她说家中原配这些年卧病在床受不得刺激,让师父给他一些时间,再正大光明地迎娶她过门。师父本就喜清静,不欲与人打交道,在梅居中乐得自在。
一切都在向愈来愈好的方向发展,如今唯一教她放心不下的反倒是林卿砚。毒害林将军的凶手尚未绳之以法,这仇一日报不了,他便一日深受其困,就连笑容中都隐隐带着一抹苦涩——即便他藏得很好。
林卿砚、赵攸怜二人是在平旦时分离开的。
江南国郑王府的人早被林卿砚遣回去向郑王妃复命,此番离宋便只有林、赵二人。叮嘱了赵承煦要好生照顾赵孟氏与她那未出生的小侄儿,拜别了与她演了十数日父女情深戏码的赵普和泪眼婆娑的皇甫罗,赵攸怜昂首阔步地登上了低调的马车,一声鞭响,车轱辘便嘎吱嘎吱地滚向了前路。
这般说或许有些对不住她呆了六年的汴梁城,想到要长长久久地留在江南国,赵攸怜的心上一阵窃喜。与林卿砚相识数月,每每分别之时,总是她一门心思地凑上去,说甚么“后会有期”,要再去南昌寻他。可没想到,最后是林卿砚找到了她,许下的却不是甚么煮酒烹茶的闲话,而是白首同心的誓言。
“傻丫头,笑甚么呢!”林卿砚带笑的声音自车帘外传来,方才她想得入神,竟笑出了声。
“才不告诉你!”赵攸怜索性掀开车帘探出个脑袋,外边的天已经全亮了。
“你一只手赶车,累吗?也不知道二哥手下的人是怎么挑的,这两匹马忒精瘦了些……”
“上等的良驹反倒与这马车不相称,我们一个是举国通缉的刺客,一个是将行册封的娘娘,总不能招摇过市罢。”林卿砚偏过头去冲她一笑,扬了扬握着缰绳的左手:“放心,这两匹马乖巧得很,不难驯。”
“那便好……”赵攸怜弯腰爬了出来,一屁股坐在车板上。
“外边风大,进去坐罢。”
“我不!”她一歪头靠在了男子宽厚的肩膀上,“里面太闷了,我要你陪我说话。”
“你啊……”云鬓上淡淡的香味近在咫尺,很是好闻,“随你罢。”
“这座山……”赵攸怜闲闲地瞟了眼左右的景致,“亏得是马儿听话,我可记得你驾车的技术并不怎么谙练——上回你突然在这山道上刹住了马车,将姜兄摔得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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