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砚的声音有些沙哑:“告诉我?”
“他要你子承父业,护国佑民。”林母嗤笑着,“荒唐!他自私了一辈子,到死前还要我的儿子替他背负精忠报国的枷锁?休想!”
“娘……”林卿砚已顾不得孰是孰非,他直挺挺地跪到地上,双手握住母亲的手腕,追问道,“你为甚么,为甚么不拦住爹……为甚么……”
“为甚么眼睁睁地看他赴死而无动于衷?”她笑了笑。
为何呢?
那日他手中攥着那张轻飘飘的纸并撕开的信封面色凝重地来屋中找她,只瞟了一眼那信上所书,她便猜到了他的打算。
“甚么叫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甚么叫你要先去了!”她破口大骂:“你若敢先走,我就烧了这林府,将这封信公诸于众。戕害忠良,我倒要让天下人看看,这江南国是不是气数已尽!”
林仁肇沉着一张脸,一声不吭地将那印着皇帝私玺的信纸捏作一团,掷进了火盆。
“烧!烧了又如何!我就不信,这南昌百姓不信我这南都留守夫人之言!”
“夫人!”
“你别叫我!等看到李煜受天下人唾骂的下场,我便去你坟前抹了脖子,把这个消息带到阴间去说给你听,让你死也不能瞑目!呵!你说后人见了,会不会把我算作殉节的烈女,给这府门前颁一块贞节牌坊!”
她只顾自己骂着,一并挤出了好些眼泪,丝毫不敢停下来。这么多年了,她深知他的脾气——她只怕,这一切会成真。
“你可还记得,二十六年前,你在唐营的囚笼外所言?”他缓缓拭去她颊上的泪痕,温声道:“这么多年了,你总是一个样。”
二十六年前,唐营,囚笼。她如何不记得?她要他降了唐国,她要他为了这个家活下去。她同他说,只……
“只这一次。”林仁肇望着她的眼神中没有半分迟疑,“那一次我听了你的。这一次,该听我的了罢?”
“从皇上废制称臣尊奉宋廷,到郑王汴梁朝贡未归,再到这一封皇上的手简,我便知道,同闽国一样,这江南国终有一天是保不住的。身为人臣,若有一日大宋来犯,我必当举全军以抗、效死疆场,势与大唐共存亡——这是我的命。但即便与宋拼个鱼死网破又如何,不过徒伤万千将士性命,徒毁两国葱郁家园。与其如此,倒不如拿我的一条性命,去换谣言尽除、朝野安宁。”
若说这二十余年,她早已摸清了他的性子和软肋,他又何尝不是?
他知道她够了解他;他知道她宁可抓紧流沙看着它逝去,也不会轻易放手;他知道她不忍心让他拿命换来的东西付诸东流。
她知道,这一次,他不能再为她而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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