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李潇兰这番话,林瞿奇目瞪口呆:“为了除掉秦兄一人,不惜进攻一城?北狄人莫不是疯了?”
秦程氏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骄傲,还是无奈,语重心长道:“北狄非但没疯,而且必然经过精心考量。”
“北狄探子,早已无孔不入地渗透进大梁方方面面,纵使圣人麾下的黑尉,倾尽全力缉拿北狄探子,每月被处斩之人,少则数人,多则几十,却依旧难以抵挡北狄对于情报的恐怖搜集能力。”
“北狄已洞悉大梁军事方略,再结合前线的损失,以及战争局势的变化,继而得出结论,秦风一人的价值,胜过一军。若能除掉大梁智囊,纵使损失一军,也是百利而无一害。这一万多军队,既然开拔进大梁腹地,就没打算活着离开。”
林瞿奇越听越心惊。
难道这便是两国最高统帅的博弈?
国战之前,双方仅仅是互相试探,互相消耗,就已经如此惨烈。
有朝一日,双方主力对垒,正式开战,又是何等尸山血海的景象?
林瞿奇吞了下口水,并未忽略秦程氏言语之间的重点,震惊道:“也就是说......北狄人,早已知道,北溪县是大梁放出的诱饵?”
秦程氏点了点头,眼神透着前所未有的严峻:“若北溪县被攻破,于北狄而言,相当于除掉了大梁智囊,虽战术上失利,但战略上却获利。于大梁而言,骠骑、车骑、边军三方合围,歼灭陈斯麾下万余军队,可重创北狄有生力量。至于北溪县,弹指可夺回来,多利而少害。”
“若北溪县守住,于北狄而言,无异于战前试错,将会彻底改变战略,放弃固若金汤的西侧,转而全力进攻东线。于大梁而言,亦可重创北狄军心。WWW. ”
林瞿奇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苦笑连连:“明白了,北溪县能否守住,对于两国而言,皆是有利可图。至于与北溪县一脉相连的秦家死活,却无人在乎。”
尽管很残酷,却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从一开始,北溪县就被大梁彻底放弃了,并且压榨其中最后一丝价值。
待到边军三方合围,歼灭北狄人,便可大肆宣传:“在圣人的英明领导下,将领的浴血奋战下,终于杀退敌军,夺回北溪县。”
届时,圣人俘获人心,将领封功,士兵领赏。
至于北溪县百姓的死活,终究是流于那句“一将功成万骨枯”。
而今为止,也就只有秦风还在向北溪县输血,以秦家生死、百姓生死为重,不计代价地阻挡北狄铁蹄。
林瞿奇猛然攥紧拳头,铿锵质问:“秦兄早知道‘我为鱼肉,他为刀俎’的道理,为何还......”
不等林瞿奇说完,秦程氏已经直言打断:“秦家在京都,风儿所熟识,所重视的一切,皆在京都,天子脚下......他也是身不由己。此事,以后休地再提!风儿临行前,将北溪县交予你,便是对你的信任,切莫因一时意气用事,而毁他心血!”
林瞿奇岂会不懂?哪里是心血,分明是身家性命。
整个京都,谁不知道秦风独得恩宠,过着神仙般的日子?
可谁又明白,他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万劫不复的苦衷?
林瞿奇深吸了口气,强行将一腔怒火压下,深知已无任何选择余地,当即快步行出大门,低喝道:“来人,传我命令,动员全城,与北狄决一死战!我林某人尚在,北溪县城便在!若北溪县城失,不必北狄动手,我林某人自刎谢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