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默然。

哪怕李南天被绳之以法又如何？让他们的痛苦而绝望的是事情的不可弥补！

并不是说杀人犯被枪毙，被害者的家属就不再痛苦了。

“难道你要去杀了他？需要我帮忙么？”王耀忽然一脸木然的开口了。

众人一怔，看向王耀，然而在看到王耀那双目光的时候，他们心里咯噔一声。

这是怎样一双眼神啊……

赤红、麻木、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情绪，令人心悸，令人害怕。

就在程冰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走廊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一对穿着雍容华贵的中年男女匆忙跑了进来，贵妇撕心裂肺的叫着，“我的儿子！！”

“我儿子呢？若枫呢？”中年男人五官看起来器宇轩昂，但此时彻底乱了方寸，逢人就问，“我儿子呢？他在哪个病房？”

王耀目光一黯，艰难地从长椅上爬了起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伯父伯母，是我没有照顾好若枫……”

接着，天兆所有队员尽皆跪了下去。

这一跪，只为他们没能照顾好战友、兄弟。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呜呜……”贵妇已经是泣不成声，拿着手里的包包就砸王耀，一边哭一边骂，“当初就是你们骗了我儿子去打什么电子竞技，结果现在打成了这样……”

一下接一下砸在王耀脸上，王耀没有躲，静静的挨着。

即便是这样，都无法弥补他内心时时刻刻如同刀绞的无限与愧疚。

……

翌日，晨光熹微，众人一夜未眠。

当第一缕晨光撒在王耀身上的时候，他猛然攥紧了手里的黑色长袍，睁开眼睛！

站在重症监护室的外面，王耀看着躺在病床上，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的若枫，若枫的手仍然握着拳头，仿佛是想死死抓住什么……

是一件队服，还是某一个人？

哪怕是过去一夜，心里的绞痛仍旧没有稍解半分，反而是变本加厉，时刻在灼烧着他的心脏，让他分外明晰愤怒是什么滋味儿……

王耀垂下眼帘。

过去一夜，他的泪水已经流干了，泪腺都在刺痛他的神经。

“蠢货，你这么想证明自己，这么想拿冠军，这么想实现自己的梦想……怎么能在这里倒下呢？你可是世界第一ADC啊……”

王耀呢喃着，旋即转身默默离开。

敲响主治医师的门，片刻后，门被打开了，主治医师也是一夜没睡好，时不时过来观察一下若枫的状况，此时见到王耀来了，他重重的叹了口气，“什么事？”

“捐赠眼角膜有什么要求？”王耀问。

医生愣住了。

……

“今天我们真的要去比赛？就把若枫放在医院里不管了？”李淞小声问道。

“我不去。”程冰抱着膀子，态度很坚决，“我已经做好打算了，我回去就到网上去闹，我要闹的这件事情人尽皆知！”

其他人也士气低迷，现在这个情况他们根本没办法安心去比赛。

“你能不天真了么？你这样闹根本于事无补！”

杨烨严肃的说道，“这件事情已经立案了，警察在调查，是要走法律渠道的！你以为我不气？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战队整体利益就可以牺牲某个队员的人？我想哪怕是若枫现在醒着，他们也不希望看到你们这个鸟样！是个男人，就他妈的……”

杨烨的话忽然噎在了喉咙中，因为他看到了一个人，一个穿着黑色长袍的少年……

他就那样静静的站在玻璃窗外，看着里面的若枫，面无表情，赤红的双眼却是那样的坚定，其中仿佛蕴含着喷薄而出的火焰，没有理智，没有犹豫，仅有焚烧一切的怒火！

“你看到了么，我穿上了这件衣服，为你。”

“我爸妈一直在说我，让我不要打电子竞技，好好的去上学，像周围的那些人一样，按部就班的完成这庸庸碌碌的一生，甚至在昨天我还在想，我不能这么自私，我是他们的儿子，我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愿……”

鸦雀无声的走廊上，只有少年的声音在回荡——

“但我现在明白了，我们这群人骨子里就流着争强好胜的血液，只有那个战场才能点燃我们的灵魂，让我们的心脏跳动……”

“要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要么就轰轰烈烈的战下去，要么在这个麻木的世界里腐烂，要么就站在那个舞台上面承受所有的不理解还有狂热的欢呼。”

“我是王耀，我是天兆之魂！”

转身，眼底所有的感情尽皆敛去，变得冷酷无比，“愿意的，跟上来，碾碎他们！！！”

阳光下，无数人惊讶的看着这个穿着奇装怪服的少年，可他却对这些好似在看笑话一样的眼神视若无睹，在人群中，他的背影笔直，太孤、太傲，太冰冷，令人不敢去触碰，更无人敢去阻止他的脚步……

有些路，注定不被外人看好，他们会看你的笑话，会在背后对你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然而，这些真的有那么重要么？

何不无视那些小丑，扬起你高傲的头颅，骄傲的走下去？

也许，有一天你低头看，会发现曾经那些质疑你，对你冷眼相待的人，正在你的脚下仰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