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在赵都安等在宫中,对晚上的特殊奖励心驰神往时。
这场事件的后续涟漪,也于宫外,层层扩散开。
都察院。
午后,袁立睡了个午觉,悠然转醒之际,推门走出衙门内供他休憩的屋子。
穿过天井庭院,只见楼台假山,清风徐来。
清俊儒雅,目蕴沧桑的御史大夫悠然迈步,在衙后小花园中踱步,以此令头脑清晰。
这是他的习惯,衙门底下人都知晓。
因此这时段,如非要事极少有人来打扰。
可今日不同。
袁立走了没几步,小花园外奔来一名御史:
“大人,莫昭容自宫中来,携陛下口谕,似有要事发生。”
“哦?”袁立略意外。
从裴楷之倒台后,朝堂上两党之争趋于平稳,除了姓赵那小子这两天折腾的小事外,并无其他风浪。
何以令莫愁亲自来一趟?
少顷。
袁立在内厅,见到了莫愁,笑道:
“昭容今日气色欠佳,可是出了什么事,寻到这里来。”
莫愁苦笑了下:“袁公还不知?”
都察院并非情报机构,袁立整日在衙门,尚不知外头动静。
莫愁叹了口气,语气复杂道:
“是诏衙……那赵都安于今日设计,诓出两名内鬼……”
她简明扼要,将事件经过叙述了一番。
大青衣起先还悠然,渐渐严肃起来,而后转为怔神。
末了,等她说完,袁立才怀疑地盯着她:
“你是说,赵都安仅用了七日,便擒下诏衙内潜藏逆党?”
莫愁艰难点头:
“虽尚未核实,但既已入宫禀告,想必是真的。”
沉默。
厅内,午睡方醒的御史大夫有些走神,怀疑自己没睡醒。
自己判断的分明是两个月,但赵都安只用了七天。
如梦似幻。
……
……
“什么?两名逆党都已被擒拿?”
白马监,两鬓斑白,眼窝深陷的孙莲英略显吃惊,望向奉命前来禀告的梨花堂锦衣。
钱可柔“恩”了声,因不熟,显得拘谨:
“我家大人,哦,也就是赵缉司,特命我来禀告。”
孙莲英坐在后院的竹椅中,消化这个消息,良久才缓缓点头,说道:
“那马阎如何了?”
萌新女锦衣茫然,弱弱道:
“督公眼下在诏狱镇压贼人,以防意外。”
“好,知道了。”孙莲英吐出一口气,道:
“姓赵那小子还说了啥?”
钱可柔耿直道:
“我家大人说,他手下有个叫朱逵的吏员,疑似被逆党杀了,如今带去了诏衙,请您按白马监的条例,妥善安抚其家眷。”
孙莲英对那个丑陋的老吏略有印象,闻言颔首:
“回去吧,说咱家知道了。”
等钱可柔走了,老宦官独自坐在树下,忽见头顶树冠中有一叶飘落,落在他膝盖上。
“人死如叶落啊。”……
……
天师府。
气质神秘,浑身以星辉包裹,以透明人姿态存世的少女金简迈着轻快步伐。
化作流光,抵达最深处的那座幽静宅子门口。
两只小手推开棕色木门,只见那株大榕树下,老天师罕见地没有闭目休憩。
而是搬了张矮桌,席地而坐。
手中攥着只刻刀,正神态专注地,朝桌上摊开的一卷玉简上篆刻文字。
“咦,师尊你在修天书啊。”
肤色透白,五官精致,双目无神的少女视线一点点有了焦距,惊讶道。
天师府历代掌门,皆有修书传统。
便是将本门派至高心法,对天道,对修行的理解,以文字形式记载。
数千年来,天书经过一代代人的修改,能增删的字句,已越来越少。
哪怕张衍一号称天师府历代掌门中,也能跻身前三。
但对天书动笔的次数也寥寥无几。
有什么感悟,破天荒能值得师尊动笔修书?
“是啊,”张衍一笑了笑,放下刻刀,捧起玉简吹了吹,说道:
“金简儿来看一看,这句好不好?”
金简迈着烂漫步伐,靠近一看,轻声念:
“道生一……咦,师尊你好不要脸。怎么把自己的名字写进天书里了。”
金简皱起琼鼻,很精明地指出:
“生一……便是衍生的意思吧,那就是衍一喽。”
张衍一怔了下,继而哈哈爽朗大笑,摇头道:
“非也,此句乃为师偶从一小友口中得知。”
“我认得吗?”金简疑惑:
“弟子怎么不知,师尊何时结交了小友。”
张衍一笑而不语,心中浮出“赵都安”三字,却不准备说出。
然而也正是心海中,刹那间浮出这名字,竟隐约生出天道冥冥中的预感。
张衍一忽轻皱眉头,掐指略一推衍,惊讶察觉,“赵都安”三字之上,已蒙上淡红杀机。
“此子……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