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每年总要梦上那么三五回,次次梦到那个情景,都要大病一场。
如今,二十年过去了,当初的恨意似乎有些淡忘了,可那一刻的难堪如跗骨之蛊,一幅她不死,它不休的架势。
之后暖玉一直昏昏沉沉的,她能听到丫头如意的哭喊声,似乎还有府上管事的吆喝丫头们手脚轻些,莫要再惊了……魂。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只看到自己‘睡’在榻上,身上穿着她以前最喜欢的那件月牙白绣了素色缠枝纹的褙子,梳的是繁复的百合鬓,头上斜插着一根金镶珠玉点翠簪。她看到如意一边落泪,一边轻手轻脚的替她把衣裳的褶皱拉平,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哽咽的唤了一声‘夫人’这才踉跄着出了屋子。暖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身衣裳,是她年轻时最喜欢的,只要穿上它,计宏礼总要赞一声……清雅似莲。可自从那一天后,这衣裳便成了她最厌恶的那件,二十年来,一直闲置在箱底,再未上过身。
随着屋中光线明暗一转,帘子被挑起,走进一个高大的身影,乍一看清那人,暖玉吓了一跳。这人是?是计宏礼……
年轻时候的计宏礼,说起来也算是远近闻名的美男子。而且计家是玉雕世家,计家几辈子都吃玉器这碗饭,可见计家家底之丰。所以年轻时候的计宏礼,是个爱玩爱闹的风流公子。
可面前这人?
只见那人一步步挪到榻旁,看着榻上那个静静睡着的女子。半晌后,微微有些嘶哑的声音在屋中扬起。
他唤她……夫人。
听着计宏礼断续着说着这二十年的过往,说他如何的郁郁不得志,说那侧室许氏如何的贪慕虚荣,最终犯下大错,说自己的儿子如何不争气,竟然被亲娘教唆着去毁人家姑娘清白,偏偏还惹上了不得的人家,如今小命朝不保夕。
暖玉越发的恍惚起来。她不由得回想自己这二十几年都做了什么?替计宏礼守着计家?替计宏礼尽孝,给公婆养老送终?替计宏礼赚下这诺大的家业,然后任由计宏礼被侧室差遣,回来和她“商量”如何变卖家产,好去救他那独子?想到这些,暖玉心中恨极,如果有机会让她重活一世,她一定要……一定要……
突然,一声终响,暖玉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飞了起来。
丧钟敲响。计家夫人卫氏,猝于承坤十年,十一月十一日,时年三十六岁。
***
“小姐,小姐,醒醒,二少爷来了。”芷香推醒自家小姐,对于暖玉这随时随地能酣然入睡的本事,感觉即羡慕又无奈。自家小姐以前没这毛病,就从十天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昏了两天三夜后,再醒来便添了这毛病。
仅是多了个喜欢睡觉的毛病,还不至于让芷香一脸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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