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些终将被食用的海星人未曾感受过真正的自由和活着,没有真的见识过许诺在几万年后独属于海星人的蓝天白云。
那又凭什么要求他们对一个不关他们事的宏大,来无比上心和毫无怨言?
这些海星人现在的天职是食物没错,可有朝一日,他们真的从果实中脱离而出时,想做任何事都不该被谴责。
哪怕他们因为忿怨想当席卷无数无辜之人的灭世者,谁叫银河本身就没有给他们生的机会?
恍然间,人马娘又一次对自己的观念感到无比的确信无疑。
天职可以是被他人所赋予,当然也是能自己争取!
创神檄文就是个可以让银河间再脆弱的生灵,都能争取到一份属于自己“天职”的武器,门槛如此之低,只要有强烈的情绪就可以。
姬稚抿嘴,借着铁裙的漂浮,看向地面,看着左吴的眼睛里的光,开始浮动出同海星人一样烫人的梦。
人马娘又瞥了眼摆动着颀长双腿,百无聊赖的艾山山;终于还是将眼神收回,只看着左吴。
左吴身边是远处。
又是不远处。
自己不需要创神檄文,自己所拥有的武器就是身为人马。
是今天,就是今天!自己就要争取到属于“情人”的一切!
不想再等了!哪怕再突兀,可能会让自己同艾山山的关系陷入何等的尴尬,哪怕会让别人看之不起。
姬稚马身上的肺鼻,吹开过滤空气的绒毛和肉刺呼了一口灼热的气,手贴在探测器上。
她想研究一结束就冲下去,咬住左吴的后颈,用牙把他带到谁也够不着的高处,这不间断发生着海星人的细胞圣神结合,又迎来注定死亡的“果实”间。
就是这样而已。
……
左吴没注意到只是短短一瞬,上空人马娘的内心里就产生了何等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看着释文尔,歪头:“你想怎么做?”
怎么做?
毕竟创神檄文虽然泄露,但日后有多少政权可以将其掌握,运用它来做为引爆屠宰场的手段,还尚未可知。
说不定概率比想象中要小,有一两个星系上的屠宰场爆炸,灭掉几个文明,对各个正靠罐头谋取暴利的巨型企业来说,好像什么也不算。
以及若将事情公之于众,释文尔恐怕再难坐稳裁判长的位置。
“怎么做?我已经想好了,”
“我会将事情告诉我的经销商,远方的处理手段他们自己去斟酌,我管不着,也没法管。”
随即,释文尔的眼睛中忽然浮现出无比的不舍与挣扎,但挣扎只持续了一会儿,便被他完全按下:
“至于这里,我的同胞们。”
“我要将供养他们的培养舱全部停机,我要……裁决他们去死,不留一个。”
左吴挑眉:“为什么?”
“我虽是俗人,是海星人,也有些自负;”
“但我也是星海联盟的裁判长!”
“法无禁止,也是在说我们可以裁决的事情无比的多,既然创神檄文已经出世,我便不可能将头埋在被子里,当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在规划数十万年后的未来,或许是个妄想,但我也不能忽视了眼下的现在。”
“因为创神檄文,他们的‘突变’便从良性成了恶性,他们不再适合生于世界上,这是为海星人的繁多,也是为了联盟的全体人员负责。”
“对于我个人,我只能说抱歉,我当然……不甘心。”
“可身为裁决者,就必须负担判决的责任,哪怕判决的目的是两权相害取其轻的‘恶’。”
“我要去代理大自然,判决我的这批同胞不适合生存,虽然他们就是因我而生。”
“不如说我已经负担很久了。”
“这只是又一次……平平无奇的判决而已。”
……
判决很快,很简单。
供给培养舱的能源被很快切断,其上仍孕育着海星人的果实在飞速凋零。
姬稚将探测器自果实柔软的表面拿下,吸气,即将向左吴发起热情无比的冲刺。
只是,她鬼使神差般,回头看了一眼。
那最最接近探测器针口地方,有一个海星人睁开了黑珍珠般可爱的眼睛,伴随着果实的凋零和灯光的黯淡,似乎已经看了外界很久。
一刻也没挪开过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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