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愈发耀眼。
破损的武器按理来说炸膛的风险只会出奇的高;进入虚空也原有百分之三十左右失败的可能,失败后他们的造物也需要进行一段冗长的充能。
这些事一次也没有发生。
反击也随之更加轰轰烈烈。
数万光年外,桑德崖的脸也渐渐爬上了欣喜,无毛牛头人在后悔自己问出“是否可以胜利”的问题如此愚蠢,又浑身燥热,想加入这令人热血沸腾的作战中。
一个又一个天使被送回虚空,而军团在虚空中的阻击也让他们的再生被拖慢了无数。
若当初与燎原蛮子的斗争有这般气运,又何尝会让创神檄文启动,用几颗主要的畜牧行星割地赔款,继而引发全境内的粮食危机呢?
说起来,帝联上下呼唤皇帝归来的**,也是发生在这粮食危机渐渐显现它的威力,让帝联居民啃了许久平淡寡味的合成食品后。
是不是一切冥冥中早有注定?桑德崖这么想,偷看了眼视界中显示着左吴那边的窗口,没有注意太空中的战况。
然后。
宛如数学课上稍微的走神,黑板上便出现了无数令人看不懂的笔记般。
才是高歌猛进的形式戛然而止。
究其原因,只有一个——
天使们见猎心喜,好像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
出乎意料的状况让他们本已意兴阑珊又昏昏欲睡的神经重新兴奋;他们的脸在太空中绽开了狰狞的笑颜;他们张开双臂,在享受军团的反击给他们带来的痛苦。
天使在欢愉中挥舞起了爪牙,其超高速的位移让羿裔斯受损的视界又一次失去了捕捉他们身影的能力。
将军抿嘴,他又只能看到一连串的爆炸,火光更胜从前。
只是隐隐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离羿裔斯越来越近。
将军轻叹一声:“桑德崖,关于你的问题,我们能否胜利?我只能回答……我不知道。”
五毛牛头人咬紧嘴唇,他也能看见在愈发绚烂的火光中,那个黑点离将军越来越近。
将军的话语依然平静:“你知道我为什么羡慕你吗?”
“……不,不知道!”
“因为你能在我们的陛下面前,去继续追踪织褛的动向。”
桑德崖茫然:“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羿裔斯笑了下,看着那黑点,渐渐坐下:
“因为这是陛下给我的诅咒,他让我终其一生都只能去去走战胜织褛这一条路,根本……无从抵抗。”
“陛下!”
将军还在笑,笑得像哭一样:
“我真的感觉好矛盾,我的人生已经是要绑定在战胜织褛上了。可我眼前这些一个个奇迹,为什么又偏偏是织褛带来的气运?”
“这么矛盾,矛盾到丑陋的事情,是不是和我的生命一模一样?”
一半是人类的血肉。
一半是燎原的气态。
既无法沉浸于荣耀,这是气态的拖累;也无法对自己施以彻底的唾弃;这是对人类血脉的玷污。
和现在的战场如此相像——反抗的气运是自己被迫痛恨的织褛带来,可抛头颅洒热血在战吼中与天使搏杀的,偏偏又是自己部下的心气神。
“真是,好不痛快。”
羿裔斯摇摇头,他已经能看清那个黑点是什么——
一个天使。
挥舞着一根连接着头颅的脊椎,笑得无比欢畅的天使;其手中的夏尔脊髓剑还栩栩如生,凝固着那名战士生命最后的悲壮。
天使落到将军面前,她歪头,指指太空中的火光:“这是你做的?”
将军没理她,只是在对左吴笑:“作为军人,陛下,我将贯彻我的职责,一以而终。”
就是面对敌人,作战到那最后的一刻。
他忽然挥手,将手中那些潜水头盔的碎片向天使狠狠抛掷而去!
说来也怪,这一下羿裔斯好像扔掉了心中所有的淤积。
仿佛身份认同的缺失,荣耀与现实的矛盾,还有对织褛的愤恨和手下的惋惜,都随着潜水头盔的碎片被扔向了远方般。
天使咂舌,甚至没有挥动她的夏尔脊髓剑。
她又将多个新收藏。
左吴咬牙,忽然抬头,在羿裔斯人头落地的前一刻低声:
“我必须告诉你,夕殉道还活着。”
“他有了两个可爱的女儿,一个叫离姒一个叫夕阳,是和你一样纯血人类与燎原人的混血,她们的母亲叫离婀王。”
“她们有个快乐的童年。”
天使已经摘下羿裔斯的头颅。
小小的奇迹又发生了一次——头颅还有意识,依旧将将军最后一刻的想法转化为了一字千金的文本,发送到了左吴眼前。
是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还有最后几句话:
“是吗?多谢。”
“原来我这样的人也有幸福的可能……没发生在我身上,真是遗憾,也真幸运。”
“我配不上它。”
“我和你扯平了。”
“你用天神裁决强迫莪与织褛为敌;我对你用的天神裁决,让你成为帝联皇帝的契约,看来也没失效。”
“当时,你用你可以当个自由自在的闲散皇帝糊弄了过去;现在,帝联有灭顶之灾时,你也再难抽身而出了。”
“哪怕之后你再痛苦。”
“你也注定是我们的帝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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