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买卖根本就是子虚乌有,吉勒氏却被那股子钱味儿冲昏了头,一口便咬住了鱼饵。
做下此局时,固德心中泰然,没有一丝的歉疚。
大夫人素来视他为仇敌,他也一样,两下里缠斗多年,自然也互相派出了不少暗线或探子,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浑然一盘乱棋。
此刻,听着阿力窸窸窣窣收拾东西的声响,固德微阖了双目,手指下意识地轻敲着书案,脑中思绪不断。
他觉得自己仿佛正置身于一片薄雾中,所有一切皆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而他手头既无筹码命人扫开迷雾,亦无足够多的消息令他得以看清全局。
焦灼还是有一些的,却也仅止于此。愤怒或憋屈这一类的情绪还离得他极远。
任何一个生长在贵族家中的庶子、且还是庶长子,都会在很小的时候便懂得,愤懑、委屈、埋怨或悲伤等等,除了能够用来愉悦他人之外,并无别的用处。
固德也是在吃了无数的亏之后,方才学会了控制情绪,学会了隐而不发。
只是,这种压抑于他而言还是过于沉重了些,曾经的明朗少年,也生生被磨成了现在的阴沉男子。
固德发出了一声低笑,张开眼睛,从怀中掏出一张折起的纸页,打开来看了几眼。
纸上的字迹堪称丑陋,但用词却极精到,该交代的一点未漏,不该说的则半句不提。
反复将那数行字看了几遍,固德便挪过烛台,将纸页的一角凑了过去。
火苗一点点吞噬着纸张,几片黑灰飘落在了书案上。
这是阿琪思写给固德的信。
当莲儿主动找上阿力的时候,固德还以为这小宋奴是来求他救命的,彼时他还在想,这是不是就是宋人所说的“自投罗网”。
可令他意外的是,莲儿竟是以这样的一种方式,求得了活命。
“莲儿乃吾信使,往来消息,尽在彼身,切切。”
此乃阿琪思信中写的第一句话。
这便是在明着告诉固德,莲儿必须得活着。
短短一语,颐指气使,固德在第一眼读到时,险些以为是莽泰在给他下令。而待回过味儿来后,他亦未觉恼怒,只有种无可奈何之感。
这样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江湖杀手,他还真不敢跟对方去赌,毕竟谁也不能保证阿琪思会不会在某天突发奇想,给莽泰也送去一封信。
这个险,固德冒不起。
而阿琪思在信中开出的价码,也的确高到了令人无法拒绝的地步,比如她第二句写的便是:
“爵位,君之愿;脱身,吾之愿。君若助吾,吾可绝君之患。”
一个江湖武夫,竟也能将信写得如此文雅,固德彼时还是颇为惊叹的。可惜阿琪思还不大会写金文,这封信是以宋文写的。她似是料定固德看得懂,而固德也的确看懂了,且,大是意动。
阿琪思摆明车马,就是要与他做一笔合则两利的交易,而如今看来,事情的走向竟也如她所料,吉勒氏居然就这么上了钩,不得不说,阿琪思对人心看得很透,果不负藏剑山庄高手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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