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尚忙从怀中掏出图纸,摊在膝头展开,赵平则从腰畔取下司南,两个人照着图纸比比划划了一番,见路线并无偏差,赵平便抬起头眺望前方。
起伏的山峦并不险峻,但却连绵无尽,仿佛与天边的薄云相接,初升的朝阳勾勒出群峰的轮廓,苍凉、荒芜、死寂,一如这片被异族践踏的土地。
他们这支小队如今正身处大山的背阴处,四周不见阳光,山风呼啸来去,虽有一小片山坳挡着,却也还是挡不住那透骨的寒意。
“这山可真大啊。”赵平感慨地说道。
周尚看了一眼地图,抬头指着朝北的方向道:“这是一整条的山脉,如果一直往北边儿走、走到头,应该就能看到澜江了。”
他另一手用力点在地图的最北端,目中有着些许期许之色:“如果咱们的大军能够杀到澜江边上,那金狗老皇的狗头必定不保。”
赵平沉默不语。
这种漫无边际的话说来听听即可,可周尚的脸上却带着真切的希冀,仿佛那一天就在眼前。
赵平看着远方出了会儿神,用着很低的语声道:“澜江上的船家……”
他突然停了下来,低头将水囊与司南系在革带上,待到再看回周尚时,他的神情已然恢复如常,笑着问他:“饿不饿?”
周尚自是不会去点破他的,顺着他的话拍了拍自个儿的肚皮道:“别说,还真有点儿饿。”
赵平便向包袱里掏摸起来,没多久,还真教他掏出一块拳头大的肉干儿,往周尚跟前一递:“这是前两天的狍子肉,我还留了一块。”
烤干的肉块散发出极淡的油脂香气,却似是将周遭的空气都染成了肉味儿的。周尚的眼睛当下便绿了,口中不自禁地“咕嘟”吞咽了起来。
这十来日就在深山里走,运气好的时候能猎到些野物,但运气不好的时候却还是居多的。
如今才只是初春,这北地的春天本来就很冷,野物也不大往外走动,且那身上的膘也没长多少,而他们每日里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路上,打猎也只能在就近处,自是收获不多。
没了肉吃,便只能吞干粮、喝凉水、啃野菜,周尚这嘴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眼面前陡然有了整块的肉,他哪里还忍得住?
见他在那只咽口水却不去接,赵平便笑着将肉干硬塞进他手里,道:“看你这身子骨就知道没肉不成,来,拿着。”
说来说去,还是存了想把人拉进特伍的心思,看周尚的眼神也像是老父亲看儿子,带着几分安详的慈爱。
周尚还有些扭捏,不好意思全都拿走,要与他对半分,赵平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成了成了,别跟个娘们儿似地拉扯,还是不是男人了?”
话说到这份上,周尚再却不过,笑眯眯地接过肉,也没舍得马上吃,而是找了块干净的布仔仔细细地包了起来,说是等晚半晌再吃。
他二人的举动众人尽皆看在眼里,虽然有些羡慕,却也知道周尚并不是特伍的人,赵平对他另眼相看,未必不是在照顾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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