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细说说另一具尸首的情形。”
周尚明显有些愕然,盯着窗外望了数息,方才放慢语速说道:
“嗯……要说那个人的话,他的脸已经被刀子划得烂了,完全看不出长相来,身上和手足也被划了无数刀,有些地方可能还……还被剥了皮。”
他的面色有些不大好看,显是还没忘记那具尸体可怖的死状,语声稍有间歇,随后又道:
“若是这么一比较的话,赵谭的情形还要好上一些,虽然脸上也挨了不少刀,但还能勉强看出长相来,我看他身上也没多少……”
他忽地停住语声,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
“那具无名尸首,想必才是那凶徒真正欲杀之人。”叶飞的声音响了起来。
语罢,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老赵他……说不定只是被波及了。”
周尚原本只是隐有此念,如今听叶飞一语挑明,他先是怔怔地站着,旋即那扶着梯子的手便颤抖了起来。
间谍死于敌手,此乃他们命定的归途,每个人多少都已有所准备。
可是,赵谭却很可能并非死于家国,而是死于一场无缘无故的刺杀,这令周尚既替他不值,又心生愤懑。
而即便如此,他望向窗外的视线亦无一点偏移,就好像他的眼睛被粘在了那里,死也不会挪开。
“还是我来吧。”看着他发红的眼睛,叶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将短刀搁在案上,攀着另一张梯子爬到了窗前。
直待他的眼睛转向窗外时,周尚方才移开了已有些模糊的视线。
他二人于此秘会,监视卫姝乃是首要,密谈还在其次。也因此,纵使方才心绪如潮,周尚也始终不曾忘却这第一要务。
而相较于神情间的变化,他说话的声音倒还算是平静:
“头儿你说得对。我当时就觉得那尸首有些古怪,如今看来,凶手真正要杀的应该不是赵谭。赵谭说不定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人或者什么事,便被人……顺手杀了。”
末了四字像是从他的喉咙里挤出来的。
闭目调息了一会儿,待情绪平定了些,周尚才睁开眼睛继续说道:
“那人——我是说凶手——手底下的活儿很干净。除了井底有些血迹外,别处一概没有。此外,凡能表明赵谭并另一人身份的物件儿也全都没了,内外衣裳也皆被扒光,两个人的身上皆是只搭了一块破布。
再一个,我发现大殿和后院的土好像被人翻动过,不过我去得太迟了,昨晚的雨又大,好些地方都成了烂泥浆,是以我也并不能肯定那是被人为弄出来。
还有一件事有点奇怪,便是那大殿里新断了一根顶梁。我爬上去看了看,那断处位于梁木的两端,就像是整根儿木头横着掉下来的,可地上却又没多少碎木。
除了这几处,我没再瞧出更多的东西。那地方可以说是相当地干净,干净到了反常的地步。”
叶飞闻言,面现沉思之色,蓦地双眉一轩,张口便欲说话。
然而周尚已然猜出他想说什么,当先便道:“不是卫姑娘。”
停了停,又添补了一句:“我觉着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