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王匡闲来无事,曾来此地拜访过一回,倒也与那名叫吴国的宋师相谈甚欢。
今日,他被这秘信搞得心绪不宁,便又来找这位宋师闲聊了。
“咿呀”一声,推开精致的朱漆院门,迎头便是一架藤萝。
北国春色犹寒,那藤萝倒也不曾尽数枯萎,盘绕的枝叶间时而冒出几点新绿,瞧来极富于生机。
真是好个闲在之处啊。
望着眼前的茸茸嫩绿,王匡不由得深深地吐纳了几息。
便这一架子藤萝在前,他便已觉烦恼尽消,心情也好了不少了。
说来也是有趣,这藤萝立在院门之后,倒与那中原庭院的影壁相似,却又比后者更显得通透,那柔软的枝叶间隐约现出院子里的风物,别有一番情致。
王匡放缓了步伐,转过这藤萝架,便见前方是一处极具江南意韵的庭院,两边抄手游廊,当中碎石铺径,又有精舍数间、闲花几处,兰草修竹、假山清溪,那水中游鱼时而跃出水面,溅起碎玉般的水珠,说不出地灵动。
行至此处,王匡心底的躁动已然尽数平息,面上的忧色亦随之消隐。
吴国先生很是喜静,故这院子里也就一名离奴老仆服侍。那老仆已然年近六旬,耳朵有些背,王匡进门时,他犹在那里埋头洒扫,竟不曾察觉到有人来。
王匡便也没去叫他,双袖一摆,施施然拾级而上,口中高声笑语:“吴先生可在?”
“王先生请进。”屋中传来一道温凉的语声,说的乃是金语,那声音说不上动听,吐字间还有几分生硬,但入耳时,却又自有一种朗然之质。
这位吴国先生的金国话并不大熟练,约莫是说得不够多的缘故,但读与写却是没问题的,甚而在一些艰深的字句之上,他比王匡还要更精通些。
“如此,在下便叨扰了。”王匡笑吟吟作势拱手,旋即缓步上前,掀开了厚重的棉帘子。
帘启处,便见那东次间槅扇后碧色如云,凝目再看时,却是两大盆芭蕉摆在那里,将人的视线尽皆挡住了。
王匡不由笑了起来:“吴先生好雅兴,这是要洗叶还是要折扇哪?”
“不过图个眼底青罢了。”回话仍如方才那般温静,显见得说话之人并未离座,如今隔着几丛蕉叶听来,那声音竟似也有些离尘之意,仿佛说话的人不在这人间,而是在天上。
王匡转过槅扇,入目是大丛舒展的芭蕉叶,新绿叠着浓碧,满室皆苍翠,待到再细看时,他才发现这屋中竟不只有两大盆芭蕉,还摆放着数盆生得极好的紫竹,那竹叶泼泼洒洒直探上大梁,却是连房顶都快掩去了。
“有趣,有趣。”王匡颇觉新奇,也不待主人相邀,便自拉过一把椅子,径向那窗下坐了,抬头目注着那蕉叶竹风之下手捧书卷、斜坐倦懒的白衣男子,笑着问道:
“先生在屋中造景,在下却要请教先生一句,不知须得何等的名家大篇,才能与这满室的春光合衬?”
说这话时,他的视线便投向了白衣男子手中书的卷,面上神情似是玩笑,又似别有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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