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可是,在听过了布禄什老爷的祝酒歌、再看到了案上的这些金子之后,不知为什么,达昌安忽然便觉着,那一天发生的种种,让他分外地不快。
从头到尾,少将军固德都不曾将他们这些老人放在眼里,对他们就像对待家中的奴仆。
当这念头腾起的时候,达昌安心底里的那棵参天大树,又往更深处扎下了根。
“怎么了,达昌安?跟着固德那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子时间长了,你也像他一样变得女里女气起来了?”布禄什笑哈哈地说道。
他似是吃得有些醉了,脑门油亮、衣袍半敞,那额头与胸前皆纹着熊首刺青,张开獠牙的熊口与他咧开的大嘴十分相衬,看上去倒是没什么架子,与那些粗野的领甲、头人无甚两样。
相较于莽泰的外粗内细,布禄什无论在样貌还是气度上,皆有一种不似皇族的蛮横。
然而,反过来想,也正是这种蛮横,才更显出了金国皇族的骄淫与尊贵。
那是凌驾于众姓之上的一种底气,而这种底气亦需要有合适的土壤,方能渐渐养出一方豪强的气势来,而非皇宫里那些皇族子弟唯唯诺诺的模样。
布禄什显然早便做到了这一点,于是,反朴归真,看上去反倒不及莽泰更有气度。
可是,在达昌安看来,莽泰父子身上的那种宋人般的文气,才更令他不适。
他还是更愿意和气味相投者打交道,并且,固德那丹也太年轻了,为人处事又有点娘气,他打从心底里看不上眼。
没有再做犹豫,达昌安将两手在衣摆上擦了擦,小心地接过了那瓮名叫“秋露”的中原酒。
才将酒瓮送到面前,一股浓烈的酒气便冲进鼻端,仅是这样闻着,便已让他有种喝醉了的感觉。
他捧着酒瓮,脸愈发地红,脚下也有些不大稳当。
“这才对嘛。哈尔沁的勇士就该喝最好的酒、骑最烈的马、睡最美的女人。”布禄什粗豪地笑道,忽地伸出双掌,“啪”地一击。
刹那间,帐门应声开启,几名衣轻纱、赤雪足的金族美女鱼贯而入,齐齐拥至达昌安的案前,尽皆屈膝拜倒在地,口中娇滴滴地唤道:“奴婢们见过老爷。”
“挑吧,看上哪个就挑哪个。”布禄什大方地挥了挥手,又冲达昌安一挤眼儿,用一种“是男人就会懂”的语气说道:
“要是咱们哈尔沁勇士全都看中了,那她们就全部都归你,这帐子够大,足够你折腾的了。”
达昌安的眼睛已经直了。
他素来好色,尤好年少的美女,而布禄什想是知晓他的癖好,眼前美人皆是年不过十三四的少女,且还并非低贱的宋人,而是金族女子。
虽说在私心里达昌安更钟意娇弱柔软的宋女,觉着她们比金女更合他的口味,可是,眼前美人乃是上官所赐,且赐的还是比宋人更高贵的金女,这予了达昌安极大的满足。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将那一整瓮烈酒饮尽的。
待他回神时,身边已是莺声燕语环绕,那美人身上的香气醺得他脑袋发晕,哪里还想得起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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