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样一来,只怕她人还没回到帅府,书九就已经杀到了面前。
卫姝被人潮裹挟着,一小步、一小步地往前挪动,脸上心里尽是无奈。
早知道临济巷这般挤法,她就不从这里走了,如今再要退回去却也不成,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不时还得躲过那踩鞋的脚、撞过来的胳膊肘以及挨近袖笼的偷儿们的黑爪子。
前两样都好办,唯后者有些费神,卫姝擒着劲儿只拿出三根手指尖儿来,来一个便拍一个,却也是轻了怕打不疼、重了又怕打太疼,倒累出了她一头的汗。
直花了比往常多了三倍的时间,她才终是拐进了临济巷的一条岔路,穿过路上往来不息的人流与车马,回到了宽敞的银毡大街。
饶是身怀武技,这一路走下来,卫姝也颇觉累心。
原想着避开这些繁华之地,以避免与书九等人的“不期而遇”,却不想反倒耽误了工夫,最后竟还又回到了银毡大街。
若是直接从这里走,这时候她应该已经到地方了。
眼瞧着离约定的时辰已然颇近,卫姝脚步如飞,只花了一刻多点的时间,便赶到了城北的一所空屋。
这里原是她与破军约见之处,如今破军已然身死,这空落的院子却一如当初,墙角边、屋檐下、房舍中,凡有泥土处,必有蔓草疯长,离离如荒原一般,比卫姝前番来时更显芜乱。
周尚早便已经到了,卫姝尚未进门,便听到了他略有些粗重的呼吸声。
待她拐过几道颓垣,那个比常人高出一头的身影便自隐身处走了出来,朝卫姝招了招手:“卫姑娘,到这里来。”
破败的础柱旁,周尚的面上带着笑,看向卫姝的眼神很是亲切。
卫姝面上亦现出笑来,快步上前,行了个中原女子的裣衽礼,轻声地道:“周叔等了好久了吧?我也没想到那临济巷这么难走,也不知打哪里来人和车马,我好半天才挤出来的。”
她细声地说着话,又举袖拭了拭额头的汗水。
周尚的视线自她的额角滑向她微微泛红的双颊,似是在确认她有无撒谎,面上的笑容却是憨厚得像头拉犁的牛:
“无妨的,我也刚到。听说最近码头货船积压,好些货物都卸不下来,临济巷紧挨着通济码头,自然就不好走了。”
卫姝轻轻地“嗯”了一声,身上的裙带被风拂着,轻盈得有若草间精灵。
哼罢了这一句,她便垂首掸去粘在裙裾上的草叶,没来由地,心底里一阵凄惶。
天色阴沉,重云压在墙头上,空院中芳草萋萋,犹似经年来无人打扫的坟塚,埋葬于其间的,是风化的岁月,与那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蓦地,一两声鸟啼穿空而来,孤寒地、凄恻地,教人打从心底里凉了下来。
这情绪似以也波及到了周尚。
他凝目望着眼前的少女,总觉得这刻的她就像是一片飘零的叶,风大一些,就能被吹走。
不由自主地,他的声音也变得低缓了起来,问道:“卫姑娘,花真那里最近有什么动静?听说莽泰父子都去了大营,你可知详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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