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画师却连纸笔都没有?”那人立刻质疑起来,“这你要是画毁了算谁的?”
李婉将头从厨房里探出,大喊道:“算我的,侄子啊,你尽管画。”
“好嘞,姨娘。”鬼卿并未对彼此的称呼觉得任何不妥,反而觉得很合适。
那人将信将疑,见李婉如此保证,最终还是去借来纸笔交给鬼卿。
鬼卿擦出一张空桌子,将白纸铺好,大笔一挥,两尊门神跃然纸上,仿佛要从纸中冲出来一般,那威风凛凛的模样,看得围观众人纷纷叫好。
“画的真好啊,这门神好像活过来了一样。”
“是啊,这贴在门上多有面子啊,什么样的邪祟来也镇得住。”
“小伙子,能给我画一张吗?”
“可以。”鬼卿点了点头。
“多少钱?”
鬼卿笑道:“不收钱,只要来吃面,都可以送一幅画,不过得自备纸笔,而且得先把面钱结了。”
众人闻言,立刻结账回去拿纸笔,快速赶回排队等着鬼卿画画。
这一天格外忙碌,李婉都不知道揉了多少面,连出厨房的时间都没有。
鬼卿作画极快,甚至还有功夫去厨房帮着端面条收钱。
直到黄昏,面摊外依旧排着长长的队伍,都是听说以后来凑热闹的。
李婉好说歹说,才将这些人送走,承诺明天再画。
鬼卿将白天收的钱全部堆在桌上,推到李婉面前。
“今天生意很好。”
“这还多亏了你,吃面送画,倒是个不错的主意。”李婉拨了一部分推到鬼卿面前,轻声道,“给你的,拿去花。另外明天我托人去集市上给你买点笔墨纸砚,一个画师没有这些东西可不行。”
“谢谢姨娘。”鬼卿立刻答谢。
李婉轻咦一声,“你还叫着挺顺口。”
“那当然。”鬼卿眼中含笑。
李婉揉了揉酸胀的肩膀,从厨房里端出留在锅里的面条,“有点沱,今天太忙了,你先凑合着吃吧。”
鬼卿端起面条就吃,依旧是一副狼吞虎咽的模样。
“有这么好吃?”李婉问道,“你吃这么久都不腻吗?”
“当然好吃……”鬼卿忙着吃面条,声音含混不清。
李婉露出满足的笑容,待鬼卿将面条吃完后,端来热水放到鬼卿面前。
鬼卿起身按着李婉坐下,在李婉的惊呼声中,脱去李婉的鞋袜,替李婉洗脚。
待回过神来,李婉才发现自己的脚已经被鬼卿握住,有些羞赧。
“你娘难道没教过你,女人的脚不能随便给男人看吗?”
鬼卿抬起头,声音变得哀伤起来。
“我以前太小,没机会给我娘洗脚。姨娘,你伺候我,我也伺候你。”
李婉对上鬼卿认真的眼神,说不出拒绝的话,抬手轻轻摸着鬼卿的头,柔声道:“我看的出来,你是个孝顺的孩子,你娘肯定很爱你。”
鬼卿将头靠在李婉腿上,重重点了点头,泪水滴落在盆里。
“嗯,她很爱我……”
从小到大,他都不怎么哭,可是在遇到李婉后,却仿佛成了一个爱哭鬼。
人只有在觉得可以依靠的人面前,才会变得脆弱,才能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绪。
仿佛三百多年憋着的泪水被储存起来,在今日如同决堤一般倾泄出来。
他一边替李婉洗脚,一边流着泪,怎么也止不住。
李婉温柔地抚摸着鬼卿的头。
“莫哭,莫哭……”
却不想鬼卿哭得越发大声,仿佛变成了当年那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不是那个杀伐决断的鬼卿,只是那个饱含遗憾与痛楚的少年陈泽。
有些人虽有亲缘却如仇敌,有人萍水相逢却如故旧。
而他与李婉,仿佛上辈子就是亲人一般。
“姨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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