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鱼为渊的中年男子,一把抓过酒坛,仰面痛饮。
溢出的酒水从嘴角流下,在接触到他脖子上的黑鳞时,立刻化作淡淡黑气。
一口气喝完半坛,整个二楼都飘荡着丝丝花香。
“这酒水……”
“怎样?是不是喝一口就忘不了?”
中年男子随手一扔,酒坛平稳地落在桌上。
凝视青年片刻,他重新走回窗边,继续将目光投向阴云密布的天空。
“世间凡人如此之多,你又何必非得变成他的模样?”
青年也迈步走到窗边,时刻挂在脸上的微笑,犹似一种伪装。
“因为在明镜台下,他是我见过的唯一一张人脸……也是这世间,唯一知晓我存在,而活着的龙鱼!”
中年男子沉默片刻,如将眼前的回忆全部清空,眼瞳骤然一片漆黑。
“随你喜好便是……鱼魂已去,我只是被你禁锢在这腐朽躯壳里的一缕意识而已,系在这鱼身上的线,在你手里!”
“这话听来,总是很悲观。”
“别忘了你答应过,不再为难她!”
“啧,啧,啧……等待尘埃落定,我是不是该让你们见上一面?”
“……”
简短的对话并未持续多久,就被街上嘈杂的声响所打断。
一队队飞鱼卫沿街而来,带队之人到处张贴布告。
但凡以桃符易鱼脏而食者,杀无赦。
但凡擅自质疑或损毁桃符者,杀无赦。
但凡因鱼而妖言惑众者,杀无赦。
正围在小摊旁的众人,一一被飞鱼卫带走,从此再无音信。
而这一日过后。
皇城外的空地上,竖立起三百多根桃木桩。
每一根桃木桩上都钉着一具被挖去内脏的尸体。
尸体干瘪而缺少水分,布满油腻的光泽,似被热油烹过,经久不烂。
偶有鸦雀落在尸体肩头,也会立即飞走,不愿啄食,也不会过多停留。
更为奇怪的是。
这些以作警醒的尸体,整日都散发着浓浓的鱼腥,令来往之人,不得不将口鼻捂得严严实实。
……
和鱼临渊相貌一样的青年,此刻站在城外一颗桑树之上,负手而立。
那一身纯白的锦衣,似与他脸上的微笑,多有不配。
中年男子站在他身后,本该分外惹眼的黑白,竟无一人目睹他们的存在。
偶有清风吹过,桑叶沙沙作响。
青年盯着城外,那如同向他“宣战”的尸体,淡蓝色的眸子里都是戏谑。
“凡人狠起来,倒也令我这闻鱼刮目相看!”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显得十分平静,沉着开口。
“无须你亲自动手,他们也会因你而亡,这不正是你的可怕之处么?”
青年没有接话,望着逐渐暗下去的天空,以及城内升起的灯火,化作一条鱼影向北游去。
几息之后,中年男子也闪身消失在相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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