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秋瓷还是成为了左丘彦的女人,还是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为了让秋瓷痛不欲生,生死不能,感受自己所经历的一切,乖璃宁愿成为她的梦魇……
每当夜晚来临,乖璃都会准时出现在秋瓷的梦里,将这梦,当做她精心准备给秋瓷的“谢礼”。
起初秋瓷并不知道她就是乖璃,可夜复一夜,身心俱疲的秋瓷,也只能下跪认错。
似乎在这里,乖璃不再是乖璃,成为了真正的厉鬼,千面鬼蛛。
……
直到梦里的世界,重新变成白天。
所有狰狞之物尽数消散在梦里,换上那一望无际的荷塘。
叶还是昨天的叶,水还是昨天的水。
乖璃的故事也在梦里的黎明到来时,在鱼临渊和水色面前,溢出光明。
水色拉紧了鱼临渊的手,仿若从乖璃的故事里,感受到了男女之爱,也听得到生死相隔。
水色知道。
龙鱼不会死,也不会入轮回,只是意识消散后,会成为无数“鱼魂”之一,涤去众多生灵轮回前的恶念。
如乖璃这样的怨魂厉鬼出现,正是因为,龙鱼也仅剩身边这一条了。
水色还知道。
弱水同样不会真正意义上死去,会失去灵力变为“死水”,意识全无,也会进入轮回,成为三界众多生灵之一。
只是在这一刻。
她仿若听到了那句“是离世,亦是清欢”。
情不自禁,将鱼临渊的手牢牢抓紧。
感受到那纤纤玉指传来的力道,鱼临渊望着千面鬼蛛的思绪被打断。
身为必须护着弱水的一条龙鱼,他从乖璃的故事里,看到的不止情与恨,还有一只如此明显的“黑手”。
可他自然也听得出,“恨”由“情”生。
不由自主,心生一问。
若鱼年将尽,水会不会“恨”鱼……
缓缓侧过脸,鱼临渊凝视着水色,亦如千年来一样清澈。
鱼想对水说的话,似乎在渐渐变多,也似乎越来越不知,如何开口。
……
躺在不远处的秋瓷已不再是一对白骨,血肉在阳光下重新长出,衣衫也随之焕然。
一阵轻咳之后,秋瓷蹲在荷塘之上,以水为镜,以荷为妆,轻声哼唱着动听的旋律。
她看不到,离她不远的千面鬼蛛。
也听不到,那属于乖璃的声音,对鱼和水讲述的一切。
似乎那属于秋瓷的梦,每一天都是“新”的。
然而。
那困在千面鬼蛛内,属于乖璃的灵魂,竟在听到秋瓷哼唱的曲调后,止不住地颤抖。
因为那曲子,以此时冷静的她听来,颇为熟悉。
“这是?”
保留着乖璃人性的千面鬼蛛,巨大的身形向秋瓷爬动几步,表现得有些难以置信。
鱼临渊见状,出声喝止。
“黑夜让她受尽折磨,何必再给她一场白日梦?听你所言,你就不觉得,事出蹊跷?”
“蹊跷?”
作为当局者的乖璃,早已被愤恨冲昏头脑,哪里还来的闲暇去思考,一切是不是一场接一场的“用心安排”。
鱼临渊牵着水色,缓缓落在荷叶上,水面无波。
盯着秋瓷的背影,他在水色“景仰”的目光中,低声开口。
“有所思,必有所梦!尽管你占据着她大部分的梦境,施以折磨,可她仍然忘不掉这荷塘,离不开这曲调,又是为何?”
千面鬼蛛身上的千张人脸同时错愕,似不愿相信那个看上去简单明了的答案。
水色微微一笑,眉眼如波,已心领神会鱼临渊话里的意思。
“尽管秋瓷在每晚的夜里都会跪地求饶,并不是因为她曾经毒害过你……而是因为,她在离世之后,不得已代替你,嫁给了左丘彦!
这荷塘,应是你们二人曾经常去之处,这曲子,也曾是你们二人昔日同奏之曲。
所以,她才会念念不忘……”
闻言。
千面鬼蛛抱头后退,不愿相信。口器中传出“咯哒”声,如一声接一声地说着“不”。
鱼临渊赞许地看着水色,淡蓝色的眼眸里,似在说着“又偷偷读我心声”。
水色轻吐舌头,唇齿微分,却像左丘雨一样没有声音传出,只有两个简单的口型:你猜。
片刻后。
鱼临渊看向千面鬼蛛,眼中不含任何情绪。
“我姑且叫你一声‘乖璃’,不管信与不信,都希望你亲听亲看。毕竟,不能因为你的错怪,毁了我即将借用的这方梦界!”
见千面鬼蛛一动不动。
鱼临渊对着天空说了两个字:梦魔。
紧接着。
一位身穿浅绿长裙的妙龄女子,出现在秋瓷前方不远处。
她哼唱着与秋瓷口中同样的小曲,正向秋瓷走去。
一步,一生莲。
原本无花的荷塘,在这一刻瞬间绽满紫色的莲花,淡雅的芬芳沁人心脾。
女子走到秋瓷面前停下,蹲下身子盯着有些木讷的秋瓷,嬉笑着开口。
“秋瓷,我回来啦!是我,乖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