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梦魔一笑,用行动作为回应。
左右手相扣之间,纯白的身影一分为二,化作两个一模一样的梦魔,同时冲鱼临渊和水色点头。
下一刻。
两个梦魔骤然分开,在距离水色百步位置,相对而立,其中一个逐渐变成纯黑。
“以浮生之梦,作弱水之棱,用吾主之身,唤御界之滃!”
两个梦魔之间骤然出现光幕,一条条青鱼游走其上,逐渐将鱼临渊和水色围成一圈。
随着光幕向天空延伸,菩提幻象被纳入光幕内,似与水色同在一梦。
水色不由自主地向上飘起,鱼临渊紧握着她的手跟随在侧。
他们片刻未停,甚至上升的速度越来越快。
菩提幻象如压在头顶的山岳,愈发清晰的同时,也散发着对鱼临渊的强烈排斥感。
水色不免有些紧张,看向鱼临渊时手指渐渐用力。
“你说,我们算不算青梅竹马,又是不是乖璃和秋瓷那样的闺中密友?”
“真要我说,我也不清楚。怎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突然间有些害怕……”
“别怕,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
没等水色“嗯”出声,身体已没入菩提幻象,手心刚才传来的充实感,在这一刻突然消失。
再看身侧时,哪里还有鱼临渊的影子,只剩下孤伶伶的自己。
放眼四周,天宽地广,犹如进入另一个不同于三界的世界一样,让水色眼现迷离。
耳畔依旧回响着鱼临渊那句: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
然而眼下的一切,让水色不由地摇头一笑。
“如果让我知道,鱼敢骗水,哼哼……”
除了水色的声音,周围只有尖啸的风声。
黄沙在风中肆虐,遍地枯黄,难觅生机。
至于水,似乎只有身在此处的水色自己。
一时间。
就连水色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何方?是菩提幻象内,还是一个真正属于水的梦境。
只知道目所能及之处,无水无鱼,更没有她所熟知的一切。
沙粒拍打在脸上,竟然感觉到疼。
一阵阵灼烧之感,从她裸露在外的肌肤传来。
不得已,水色只好运起灵力,化作一层水衣将自己包裹。
肆虐的风沙在体外形成泥水,一滴一滴落向下方的沙丘,随之被流沙淹没。
水色能清晰地感觉到,她体内弱水的灵力,正在一点一滴缓缓流失。
相比身为公主那庞大的灵力而言,流失的速度虽然缓慢,但迟早有耗尽之时。
俨然。
这是一场孤独的考验,一场不能让自己迷失的梦。
稍稍平复心绪,水色依旧全然不知该做什么。
是该找到出路,还是该留下足迹,亦或者让这灵力肆虐的茫茫沙漠,长出一株株参天大树。
看着天空上,那一轮光芒被风沙削弱的烈日,水色用手捂着胸口的鱼符,轻轻闭上眼睛。
“傻鱼,不管你听不听得到,你都在我这里。当然,我宁愿相信,此时你能闻我所言,而我只是像在梦里一样,看不到你的存在……”
玉手掐诀,弱水在脚下成舟。
水色站在水舟之上,任由风吹沙打,舟随风走。
时间就这样过去。
似乎是一个时辰,一日,一月,一年……
千年时光荏苒,此处“风景”依旧。
永恒的白昼,片刻不停歇地风沙,还有漫无目的地前行。
任凭她身为公主的灵力有多磅礴,与这无尽的风沙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千年,早已让水色体内的灵力近乎枯竭,水舟也早已无法维继。
她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行,似孤独的行者。
从未停歇的风声,成了她耳边永不停歇地叮咛,在告诉她:有水的地方,就会有鱼。
她深信不疑,一如从前。
可她也越来越明白,自己若迷失在这里,菩提种就会在心底生根发芽,让她变得不再是“自己”。
即便不知何时才能寻到“有水的地方”,不知何时才能见到“鱼”,但水色一直在默默地告诉自己:坚持到梦醒,看得到鱼清。
……
一年又一年。
当水色体内寻不到一丝灵力,她依旧在蹒跚着前行。
为了还能保持以最美的样子见到他,她不惜消耗着本元,使得自己看上去皮肤出现褶皱,眼窝深陷,正在慢慢老去。
已经不知过了多少个年头。
水色终于无力地倒在沙丘上,看着远处浮现的蜃楼,拼尽全力伸了伸手。
风沙打在脸上,已没有痛觉。一袭白衣也早已染成沙色,似与这遍地黄沙,浑然一体。
沙哑的声音从水色喉咙里传出,尽是浓浓的不甘和执念。
“你说,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若我现在还能化作这黄沙中的一滴水,你还会出现么?”
声音很快消散在风里,连她自己都听不清了。
已没法再化作弱水的她,把体内最后一滴弱水,化成泪水流下。
泪水渗入黄沙中,眨眼不见。
水色的身影,也在这一刻被风沙吹散……
突然。
在水色眼泪落下的地方,一条由黄沙形成的鱼跃然而出。
它其中一个眼睛,正是那滴泪水。
鱼临渊的声音从鱼嘴中传出,有欣慰,有愤恨。
“傻瓜……早知我会变成伤害你的沙,宁愿这菩提种,生根发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