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其实妾身也觉得,凭雾子的能力是接触不到根源的,走到这一步已经是她的极限了,但你或许不一样……妾身送你去见她。”
然后她张开嘴,吐出舌头,露出粉嫩的口腔,
“从这里进来吧。”
李蟠倒吸一口冷气,“……不是,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和我整这个??”
那女人白了他一眼,
“要突破这一层梦境,潜到更深的地方,这么过去是最快了。
怎么,贵殿嫌太小了进不来啊?那妾身换个头好了。”
然后她把嘴一张,女人的头颅,忽然就变化成一只卡车车头般巨大的妖狐首级!
张开血盆大口,满口獠牙,喉咙好像个黑洞一样,掀起一阵腥风,当头一口朝李蟠咬来!
李蟠也是暗暗叹息,早知这条道这么臭,还是走刚才那条小道好了。
于是他默念心经,流光一转,便化作三寸青光,刺入狐妖口中,顺着妖狐的食道直坠而下。
一时间光华逆转,电影飞逝,只瞬间就坠入一片虚无深空之中。
在那片虚无之中,李蟠感觉只过了短短数秒,又仿佛度过了漫长一生,忽然一个恍惚,眼前一花,发现自己站在一扇门前。
虚空中的一扇门,此门之外,尽皆虚空。
李蟠咽了口唾沫,敲敲门,把门拉开。
门里是个汉风的茶室,两侧挂着书法,分别写着
我于尔时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
一切诸相即是非相一切众生即非众生。
圣杯就放在正中茶几上,杯中盛着不知什么液体。
‘不知火雾子’穿着一身黑白两色的道衣,长发用一根木簪挽着,宛如个女冠,端坐在桌边,抬手示意李蟠请进。
李蟠一时没有动,因为他可以肯定面前这个,绝不是不知火雾子,只是她的一张皮,眼眶里空荡荡,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火雾子’直接开口,发出从未听过,但不知为何又有些耳熟的男人的声音。
“坐。”
李蟠不由自主的迈步进来,坐在‘不知火’不,坐在了‘它’的对面,看着眼前的圣杯。
然后‘它’开口了,
“我要钓那条鱼。”
李蟠,“……什么?鱼?”
‘它’笑着指指头顶,“那条。”
那条……十一维的战舰……
‘它’点点头,然后感叹道,
“世间的人总有无穷无尽的**,但是真把机会给他们了又把握不住。
就是这么不中用,又不甘心,所以才被称作,凡人啊……
得嘞,还是得换你来。”
李蟠咽了口唾沫,“我,我来?”
‘它’把手一翻,好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了那块龙王庙的玉牌。
“许愿吧,随便什么都可以。帮我把那条大鱼,从界膜的另一边引出来。”
然后李蟠只见那块核弹都炸不出一点损伤的玉牌,被‘它’拿在手里,随手一掰,折成了两断。
李蟠咽了口唾沫,不禁口干舌燥,举起圣杯一饮而……
操,怎么没味儿啊……这又给老子刷了杯清水啊……
‘它’摇头笑道,
“清净无为么,你还真学着那边的真传了啊。
也没什么不好的。‘根源’是很公平的东西。
你改变的规则越多,需要付出的代价也越大。
无欲无求,坚守我道,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这一劫,算你过了。”
‘它’伸出两根手指,把手里折断的玉牌一捻,居然又拼好了,递还给李蟠。
“行了,去睡吧。”
李蟠,“什么,你到底……”
李蟠猛得睁开眼。
他发现自己回到了身体里,还坐在龙王庙里,右手拿着圣杯,左手拿着玉牌。
那玉牌一闪一闪,发出青色的微光,仿佛心跳,而仔细看去,玉牌上分明多了一丝细密的纹路,好像天然的玉痕,又好像刚才被人折断了似的。
李蟠又使劲眨眨眼,握了握圣杯和玉牌,确认自己不是在做梦,这才咽了口唾沫,猫着腰爬起身,从那破庙里爬出去。
外头正在下雨。
下血雨。
那盘踞在灵泉古井,和监狱岩层上的巨大的花茎,已经整个崩溃血解了。
大团崩裂的血肉聚合起来,生成奇形怪状的怪物魔神,化成李蟠在梦境中看到的样子,挣脱崩溃中的躯干,四散逃跑,奔向自由。
而更多的血肉不断崩溃溃散,成吨的血浆肉泥,好像喷薄而出的泥石流似的,劈里啪啦的从岩洞周围往下落。
李蟠低头一扫,看到了被血水冲垮淹没的祭坛,还有躺在古井灵池边的东西。
这个‘东西’应该是不知火雾子本人了,怎么形容呢,她的皮被‘借’去了么,现在失去了圣杯,血肉也崩离血解,整个人只剩个苍老干瘪的躯干,活像水塘边漂浮的一段枯木。
李蟠感觉到她还有最后一口气,赶紧上前,
“雾子,雾子!你,它……那个到底是什么东西?”
不知火雾子用昏灰扩散的瞳孔,望了李蟠一眼,
“……求你……这一回……就让我死了吧……”
李蟠愣了愣,看了看手里的圣杯,最后什么也没做。
然后这女人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