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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天色里,吐着舌头的驽马已缓下速度,四肢抽筋,嘭的一下扑倒在地。
苏辰、十三凌空飞起,然后稳稳落到地上,没有丝毫停歇继续朝前狂奔,远方群山环抱里,有着斑斑点点的火光出现。
这里便是苏辰要来的定安军营,十年前,燕国皇帝让各州侯爷裁剪军队,所以军中人数一直不足五千,其中有两千人驻扎城中协防城墙,到的一定时日,就与另外一半士卒交替。
眼下当值的将领,苏辰在府中见过几次,算得上认识,靠近营地时,哨塔上已有弓手射来一支火箭,照亮了两人面容。
十三先一步过去,将手中令牌亮给辕门后面的士卒看后,这才将辕门打开一道缝隙,恭谨的请了苏辰进去。
想必已经得到通报,名叫段洪的将领,披着甲胄已站在大帐外,拱起手:“拜见三公子,恕末将披甲在身,不能行全礼!”
“无需全礼,将军请进帐,我有要紧事与你说。”
苏辰看了看周围远远望来的兵卒,他先对方一步走进大帐,十三随即将帘子放下,提着宝剑站在帐口。
“军中不能饮酒,就只能以茶代酒,还望三公子莫要嫌弃。”段洪笑呵呵的倒了一杯茶水,放下茶杯后,他才到主位坐下来,开口问起正事。
“不知三公子是有何要紧事寻末将。”
“我想让段将军抽调营中兵马,随我一道进城。”苏辰将调查出刺客与舌人接触的事讲给这人听,还从怀里将册子递交对方,“这是对方暗杀的名册,将军也在其中。”
“还有这等事?”
段洪皱了一下眉头,赶紧放下茶杯起身过来,双手接过名册翻开,果然在上面找到了他的名讳,不过他细思片刻,随即露出一抹笑。
“三公子,光凭一个随手就能写出的名册怎能当真?末将没有胆量私自调兵出营,恐怕要让三公子白跑一趟了。”
大抵不敢轻信这位名声不佳的侯府三公子。
“你不信我?”苏辰眼神冷了下来,距离戌时已经不远了,再耽搁下去,就怕真有贼人杀入侯府,他站起身,重重拱起手:“段将军,你平日听传闻,我不过一个浪荡子,可家中安危,我岂能拿来儿戏,倘若事情子虚乌有,这件事我自会向我父请罪,不会怪到将军身上,还请段将军调兵进城!”
段洪看着苏辰片刻,随即点头,“三公子既然如此说了,那段某就走这一趟,三公子请!”
苏辰拱手抱拳,随即转身出帐,掀开帘子的刹那,他脑中仿佛划过一道电光,回头看向被段洪丢在长案上的名册。
不对……
倘若是暗杀名册,为何城中官员并无死伤,反而先杀我父亲来打草惊蛇?再则真杀了我父,又何须再杀城中官员将领?
除非这名册与暗杀无关……而是……
苏辰想到一个可能,站在帐口的身子都微微颤了一下。
——投名册!
上面那些人名,其实是投靠暗杀者幕后之人,想到这里,苏辰牙关咬紧,目光冷得吓人,在帐口的十三疑惑的一句:“三公子怎么了?”的话语里,他放下帘子,转身回头,走向取兵器的段洪。
手中佩剑摆动,拇指推着剑柄缓缓露出剑身。
取下兵器段洪听到脚步声靠近,回头看向几乎贴近的苏辰,开口:“三公子,你还有……”
那边,苏辰站立不动,目光直直的看着他,嘴唇微张。
“……段将军,经常到侯府做客吧,定安侯可曾亏待过你?”
段洪皱起眉。
“三公子这是什么话……侯爷自然不曾亏待过诸位兄弟。”
“那为何将军的名讳,在这本名册上?”
“三公子不是说暗杀名册吗?我的名讳在上面,属实正常。”
苏辰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嘶哑起来:“段将军,据我所知,这般深夜多数是不披甲的……将军却为何披甲,可是今夜有大事要发生?”
他缓缓摸到了剑柄上,睁开的目光变得凌厉,“……还是说,这名册就是尔等投名册!”
锵!
剑光出鞘,空气里带起一片金铁轻鸣。
几乎也在同时,段洪伸手拔刀,苏辰一脚踹在他手背,抽出半截的刀锋插回鞘里,手中佩剑带着呼啸猛地斩下。
“吃里扒外之徒!”
嗡!
剑光划过对面惊愕的面孔。
此时,听到动静的帐外亲兵和侍卫十三推挤着要冲进去,片刻,帐帘掀开,苏辰提着滴血的人头走了出来,衣袍染血就那么站在大帐外,看着围过来的一个个兵卒。
“尔等也要造反吗?!”
话语间,手中人头扔到地上,滚到一个亲卫脚边,苏辰看了他们一眼,将名册举起。
声音开口。
“你们该知晓我是谁,但可知晓为何要杀他,这本书册写的全是倒行逆施之人名字,他!”苏辰指着某个士卒脚边的人头,“也在其中,尔等乃我父兵马,受其钱粮,养家糊口,何故从贼?!今日我诛杀此逆,不究众人,但今夜城中有变,倘若侯府不在,定安军何存!!”
校场上,苏辰的声音响彻。
“定安军何在!”
军中营寨躁动,一拨拨士卒汇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