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升问：“没有灯怎么打光？”

李闲云一指香案，回答：“就用那蜡烛。光不用稳，就让它晃，忽明忽暗，适合诡秘气氛，多拍些近景和特写就行了。再从下往上走，来个仰拍，效果反而会更好。”李闲云道。

“可这不符合镜头叙事的逻辑啊。”容大升惊了。

“看电影的都是外行，讲效果就好，讲屁个逻辑啊。”李闲云不屑：“说不定还给你算创新呢。”

你当这是抽象画呢？随便瞎搞也算名作？容大升腹诽：“那中景怎么办？还有色度呢？”

李闲云手一挥，张口就来：“小光，干脆再暗一些。把气氛搞得再神秘一些，后期做一下调色。”

容大升倒吸一口冷气，哥们你这是瞎搞啊。

前期不行后期补，废柴剧组的常见选择。

所以行业里因此有句话：就没有不骂前期的后期。

容大升导演系出身，刚毕业时没名气，先入后期的行。

做后期的时候骂前期骂的欢天喜地，哭天抢地，恨天怨地，简直把前期人员的祖祖辈辈都轮了个遍。

如今升格做了导演，终于轮到他一家老小要被后期口嗨了——天道好轮回啊！

但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容大升只好道：“也不是不行，可总不能没有全景吧？那就没有空间交代了啊。”

空间交代在影视语言中还是很重要的。

好比你看到一个人进入房间，总需要对环境有所了解，不然全是近景，你连附近的环境都搞不清，戏再精彩都看得一头雾水。

影视语言这种东西，就是小说中的文笔，再好的故事也要有文笔来表现出来。

电影也是如此，没有好的视听语言，再好的剧本，再出彩的表演也发挥不出效果。

但是另一方面，李闲云作为网络作家出身，是坚持内容导向而不是视听导向的，尤其是网络小说对文笔的要求较低，所以从他的角度看，视听语言不能没有，但也不能只重这个——就好比网络小说作者想靠秀文笔成大神，几乎就是痴人说梦。

影视圈也一样，艺术造诣高的那叫文艺片，市场就别指望了。

这刻李闲云直接道：“就用这屋里的灯。”

“那效果就太差了！”容大升有种想呕吐的感觉。

这屋子里用的是日光灯。

这灯一开，全屋透亮，哪里还有电影要求的光影效果？哪里还有阴森幽暗的氛围了？

这都不是电影了，是单集电视剧啊！

不对，电视剧都没这么low。

“全景清晰点，观众好理解，技术虽low逼，总比爆灯好。”李闲云一边扯打油诗级的淡，一边靠近容大升耳边：“你也没指望这片子给自己扬名吧？凑合凑合，赶早完工得了。”

容大升科班出身，你让他凑合，他还真不太擅长。

反倒是李闲云野路子出身，没什么顾忌，更能跳出思维框架，至少在怎么凑合这个问题上，比容大升更看得开。

说白了——凑合事这种操作不就是比谁下限低吗？

妹子方面，容大升比李闲云下限低，任志比容大升下限更低。

拍片方面，李闲云比容大升下限低，任志还是下限最低——你要让他给主意，他敢连让你连灯都不用打。

不过李闲云这话也算说到容大升心坎里，想想也却是没法指望这片子能为自己扬名了，心一横，点头道：“只能这样了。那个谁谁谁，你把蜡烛拿下来，放这边……操，别那么近，你想把人头发给烧了吗？给灯加灯罩！有壁灯吗？操，这破地方什么都没有，手电筒！！！”

容大升还是比较有责任心的，尽其所能的尽量制造少许光影效果，就算low也不能太过分。

李闲云也是趁机学习，剧组会面临很多情况，有时候现场条件不允许，你得有变通方法——这就不是书本能教你的了。

唔，加灯罩确实是个法子，重新局限光域。

果然容大升除了剧本能力一般，现场经验各方面都还是不错的。

这边一通指挥下，剧组终于重新开工。

“第七十二场，第四镜！”场中再度响起场记的喊声。

“Action！”随着容大升一声喊，剧组再次开机，全场静默。

摄影师抗着摄像机，录音小哥高举话筒跟随，导演监视器上，镜头缓缓下移，落到演员的脚上，再落到通往楼上的木制阶梯上。

男主登场，脚踩在木楼梯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呈现出诡秘而紧张的氛围……

李闲云站在容大升身边，心中莫名的感到一丝惊悸。

眼前莫名出现的幽浮鬼箓，让他意识到这地方恐怕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一阵风吹来，吹的窗子哗哗作响。

蜡烛的光跳跃不定，照得演员的脸也是明暗不定。

李闲云心中怪异感越发浓郁，耳边是剧组人员奇怪的声音：“窗子和门不是都关上了吗？哪来的风啊？”

刷！

幽浮鬼箓骤然闪耀出几排大字。

“饥饿！饥饿！饥饿！”

“来食也！”

“来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