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似老农的老者,没有去碰跟前的茶盏,而是目光疑惑地看了一眼对面这位名满天下的儒家领袖。他想象不出,到底是何人能够让淳于越这位一代大儒如此尊崇,甚至隐隐有以师视之的意思。
见淳于越把布帛推过来,被淳于越称之矩子的老者,脸色也不由认真起来。
“……人活一生,草木一秋,所持者何?曰: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也……”
看到这里,被淳于越称为矩子的老者,也不由肃然动容。
这是大宏远,大志向,比之于自家的学说理念,真的是殊途同归,不过,立意更加高远。
怪不得即便是如淳于越者,也如此恭敬有加!
此人必大德饱学之士!
眼看着对面老者脸色的变化,淳于越就知道,这封书信恐怕真的已经触动了这位墨家矩子的心思。
脸上的神色不由更加诚恳了几分。
“矩子,如今秦一统六国,自此六国之间,再无征伐,这难道不是我们各家学派孜孜不倦,追求多年的夙愿?秦皇虽然暴虐,但长公子扶苏仁而爱人,有古君子之风,来日若能登临大位,必然能宽徭薄役,与民休息,我们又何必执着于一家之理念?”
说到这里,淳于越目光灼灼地看着对面的老者。
“故而,我儒家,顺势应变,欲顺水推舟,为天下万民谋福祉,矩子高举远蹈,德行高洁,墨家学徒,无不心怀大爱,心怜生民,你我两家,何不摒弃小我,暂且搁置私人之争,同襄盛举……”
对面老者默然良久,这才微微摇了摇头。
“长公子之名,老夫也曾有耳闻,确实如你所言,有仁君之风,但如今他被逐出咸阳,远赴上郡,自身尚且难保,如何继承君主大位……”
一听对面的老者如此说,淳于越就知道,自己刚才所言恐怕已经让对方有了几分意动。
不由大袖舒展,发出一阵爽朗的大笑声。
“矩子这几年游历楚地,怕是不知道,最近这几个月,咸阳城出了一位了不起的少年才俊——”
说到这里,淳于越端起茶杯,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神清气爽地抿了一口,这才在对面老者快要不耐的眼神中,慢悠悠地道。
“矩子远在楚地,可曾听闻,长公子嫡长子赵郢之名……”
“伱说的是哪位创造出皇孙车,皇孙磨,皇孙犁的少年?”
对面老者说着,眼中都不由露出一丝嘉许的神色。
“此子虽然不是我墨家之人,但好似得到了我墨家机关之所学,那些农具,老夫已经看过,看似简单,其实大巧若拙,对天下百姓助益良多,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少年才俊……”
他虽然刚才楚地游历回来,但又怎么可能不知道忽然间名声大噪的赵郢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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