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除了让你收好账册外,还有没有说过别的话?”陈朝颜尽量平静地问。
周夫人用手帕拭去眼角的眼泪,将她早前天黑过来后,王达找上门来警告的她的话,也一五一十地说了。
陈朝颜听完,微微偏头看一眼还在翻看账册的谢玄后,回过头来,问周夫人道:“王达和你相公平素里的来往很密切吗?”
周夫人摇头。
“既不密切,那你相公出事后,他突然这般‘殷勤’,你就没有感到奇怪吗?”陈朝颜问道。
周夫人猛地握紧了手帕,“陈姑娘是说……”
“从目前掌握的线索来看,真凶是王达的可能性最大。”知道她想问什么,陈朝颜干脆直言道,“在谋害你相公的案子上,马淮只是被王达推出来的顶罪之人。”
周夫人双腿一软,便瘫倒在了婆子的怀里。
陈朝颜抓住这难得的机会,迅速追问:“你相公连这样保密的账册都从不对你隐瞒,他就没有跟你说过,他做的这些事,都是王达的牵线搭桥?”
周夫人泪流满面道:“相公待我、待孩子、待我爹娘都极好,有好吃的、好用的、好穿的,他第一个想到的都是我们,有什么不好的,他就默默地独自面对,从来不在我们跟前诉苦。”
她的话肯定有所隐瞒,但陈朝颜已经不想再追究,交代她近日最好都留守家中,哪也不要去后,便跟着谢玄回了郡守府。
账册上的信息量太大。
陈朝颜识趣地没再跟去眭元堂,而是选择去了梨园。
在梨园陪着陈起阳用过晚饭,又考核了他千字文的学习进度后,才回了摘星楼。
摘星楼还没有点灯。
只有浅薄的月光照耀着。
陈朝颜放慢脚步进到屋中,正要吩咐月见点灯,便先一步看到了坐在黑暗中的谢玄。
谢玄坐在梨木雕花椅中,单手支着脑袋,似乎是睡着了。
侍书和文墨静声站在他的身后。
若兰和轻雪则隐在更加黑暗的阴影中。
陈朝颜止住脚步,又停顿了片刻后,才朝着他走去。
谢玄的确闭着眼,但在她走到跟前时,便睁开了。静静看了她片刻后,便起身越过她走了。
陈朝颜犹疑了片刻,才转身跟上了他脚步。
月光如纱如雾,温柔地笼罩着入眼能望见的所有地方。
谢玄走得不快。
陈朝颜也有意放慢脚步,慢慢地跟在他的倒影之后。
须臾。
两人便到了郡守府的后花园。
“王爷该回去好好歇着了。”在海棠树下停住脚步,陈朝颜对着还在往前走的谢玄说道。
谢玄转身看向她,眉目难掩疲惫地说道:“歇息?的确应该好好地歇息歇息了。”
从抓捕行动开始,他每日的歇息时间,便不足两个时辰。
原本盘算着今晚好好歇一歇。
但账册上那一笔笔触目惊心的记录,显然要打破他的盘算了。
捏了一捏眉心,谢玄转回去,边走边道:“陪着我走一走吧。”
陈朝颜站着没有动,“这个案子已经查了有一两个月,也不在乎再多上一日两日。但王爷的身体就只有一个,垮了就是垮了。”
谢玄再次停下脚步,只是背对着她没有转身,“陈姑娘知道耽误的这一日两日,他们能隐藏下多少证据,又能私造出多少的兵器或是金锭、银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