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举荐文彦博入朝为平章军国重事……肯定不是司马光能想出来的办法!”
“只能是吕公著这样老于政务之人的安排!”
“也是一笔元祐初年,最漂亮的政治交易!”
“为什么?”
“因为文彦博,其实和司马光,从来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不然富韩公死后,耆英会就不会停办那么多年!”
“现在,司马光举荐文彦博重新入朝,担任平章军国重事,地位在宰相之上……可文彦博当时已经八十岁了,史书上说他在这个时候,每天都需要禅坐、冥想……甚至开始需要人搀扶……所以文彦博几乎不可能阻碍司马光的施政!”
“反倒是可以得到文彦博的背书,成为整个旧党事实上的领袖和绝对核心!”
“更能进一步赢得宣仁太后的信任!”
回忆着这些,赵煦就知道。
他已经打断了关键的衔接。
没有文彦博的背书,司马光的光环就要黯淡许多。
最妙的是……适才在殿中赵煦已经通过语言暗示了文彦博和韩绛。
其实,免役法是你们二位首倡发动,然后由大行皇帝实施的。
所以,对文彦博来说,最大的心理障碍,已经没有了。
王安石免役法不行!
文彦博-韩绛-先帝免役法可以!
只是换个名字而已,多大的事情?
赵煦相信,即使是江宁的王安石知道了,也不会有反对的意见。
存名失政,名政皆亡,存政失名,名政皆存。
思路只要打开,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多的是变通的办法。
现在,赵煦开始期待,司马光回京后,面对韩绛和文彦博免役法的展开时,会如何应对?
是坚持到底,誓与恶法作斗争?
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当做没有这个事情?
……
文彦博和韩绛步出内东门。
两位元老,相对看了一眼。
最终还是韩绛服软了。
毕竟,是他要上台执政,而不是文彦博文宽夫上台执政!
有求于人,就得低头,这是韩绛几十年为官的智慧和经验。
于是,韩绛拱手拜道:“太师不愧是四朝元老,简在四代官家圣心之中!”
“大行皇帝,对太师的安排和看重,实在是叫某拜服!”
“方才殿中,少主待太师,几如成王待周公一般,也是叫某艳羡不已!”
“来日,某八十岁之时,若能如太师一般,死可含笑也!”
文彦博捋了捋发白的胡须,终于道:“子华言重了,老夫不过是年纪大,少主和大行皇帝敬重老臣而已……”
“倒是子华当年,首倡乡户五则法,仁庙亦以为善!”
“治平中,又首先在大行皇帝御前,倡议变动役法,以助役钱活民……”
“将来青史之上,必有子华一笔!”
却是完全将殿中他对韩绛的指责,统统忘掉了。
而这在大宋官场之上,乃是常态!
真要纠结那些在朝堂上的攻击和互相扣的帽子。
那就别活了!
当年富韩公,还当殿指责过其泰山晏元献公老迈昏聩,误国误民!
但下了朝堂,富韩公还不是带着妻子,登门探望。
两家人都没把这个当回事。
韩绛自然是闻弦歌而知雅意。
立刻拱手拜道:“不敢,某旧年不过是竟习太师故智而已……”
“就连大行皇帝不也曾教导少主:免役法诸多条例,实乃太师旧年故智之中择取……”
文彦博的老脸,一下子就变得红润起来。
“大行皇帝实在是缪赞、缪赞了……”文彦博叹道:“老夫旧年,也不过是拾人牙慧,引韩忠献公之故智而用罢了!”
韩绛一听文彦博的话,马上秒懂,也跟着道:“是啊……是啊,韩忠献才是首倡役法变动之人!”
死人,是不会再来争夺主导权的。
死人也不会影响他们青史留名,更不会影响他们的政绩。
注:其实我个人感觉和观察啊,在熙宁初年的文彦博,很可能是神宗故意让他在朝堂上当王安石的反对派的。
因为太刻意了!
这也符合赵官家们惯用的政治手腕,大小相制,异论相搅。
只是文彦博自己入戏太深,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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