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又想到,先生是仙人张邋遢的亲传弟子,这一刻,她似乎全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难道这世上,真有神仙,真有不会老的人?
婉灵思绪复杂,唇瓣张了张,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除夕夜守岁,因为这一个小插曲儿,气氛一直比较压抑,李青也想到了许多,提不起什么兴致。
后半夜,四人大被同眠,李青没有再风流,而是和三个小妮子聊天吹牛,说说笑笑,便到了四更天。
哄睡了几个丫头,他悄摸穿好衣服,来到院里吹风,赏夜景。
满天星辰璀璨,预示着今日又是一个好天气,李青却始终没有什么好心情,靠在椅子上怔怔出神。
良久,他轻叹一声:“师父,你在哪儿啊,我好想你。”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大过年的,不在屋里睡觉,在这儿抽什么风呢?”
“谁?”
李青一惊,连忙从椅上跳了起来,旋即就看到邋里邋遢的小老头走来。
看清来人模样,李青顿时惊喜出声:“师父,你去哪儿了,我可想你了。”
“嗯,别整这些肉麻的。”张邋遢一把推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木盒,“这两颗天师丹你拿着。”
“谢师父。”李青接过,拉着张邋遢坐到躺椅上,给他捶着腿,讨好道,“师父,徒弟现如今发达了,您老享享清福,也给弟子一个尽孝的机会,这次就别走了,好吗?”
张邋遢摇头:“生命在于运动,老头子我闲不住,大好河山不比你这侯府强?”
“大好河山有徒弟好吗?”李青腆着脸道。
“那当然。”
“师父你太狠心了。”李青一脸受伤,“你这话就像刀子,捅在弟子的心窝里。”
“少来这套。”张邋遢翻了个白眼儿,“老头子做了上百年的流氓,心早已像刀一样冰冷。”
“……善语结善缘,恶言伤人心!”李青气够呛,“师父你做了上百年的流氓,嘴巴一直这么毒,没被人打死真是命大!”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滚一边去。”张邋遢一巴掌把李青扇飞,没好气道,“丹药你收好,这东西对你有好处,我走了。”
“别呀。”李青起身苦笑,“大过年的,要就让你这么走了,那我还是人吗?”
顿了顿,正经下来,“师父,你就让我好好尽尽孝好不好?”
张邋遢笑道:“孝顺孝顺,就是得顺着,修行之人讲究的是心性,在你这儿好吃好喝不假,但为师的念头就不通达了。”
“一天都不留吗?”李青失落道。
张邋遢皱了皱眉,“你这是怎么了,以前你可没这样过。”
李青情绪低落,轻声道:“师父,终有一天,你也会离我而去,是吗?”
这下,张邋遢也沉默了,许久,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
“苦了你了,但为师……真无能为力,记着,凡事看开些,大势不可逆,不要试图强行改变什么,不要钻牛角尖。
若有一天,你厌倦了,疲惫了,就学学师父,四处云游便是。
终有一天,你会回到你所在的世界,想来,那里定是极好的,莫要想不开。”
顿了顿,“纵观历史兴衰,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你不欠它什么,没有义务非要扛起什么。”
李青眼眸低垂,良久,缓缓道:“弟子……谨受教!”
没有回应,张邋遢早已飘然离去,还是那般潇洒。
李青茕茕孑立,形影相吊,静默无言。
……
再回过神,已是破晓时分。
淡青色的天空镶嵌着稀落的残星,枣树枝头上鸟儿叽叽喳喳,不多时,天际泛起鱼肚白,晨曦初露,天色微明。
火红的朝霞十分绚丽,少顷,晨曦破开云雾,柔和的阳光洒将进来,暖洋洋的,配着鸟儿鸣叫,充满朝气。
又是新的一年,又是新的一天。
李青沐浴在晨曦下,冰冷的心逐渐有了温度。
“真的改变不了什么吗?”李青轻声自语,“不,可以改变,我已经改变了许多,乃儿不花被招安,捕鱼儿海大胜提前数年,大明宝钞也没有滥印。
如今更是要调和汉元矛盾,而促成的此事的原因,便是我让锦衣卫去草原打探元人情报,对草原的地貌画影图形,蝴蝶效应可见一斑。
正如朱标所言,过上几代人,当元人穿汉衣,说汉话,就都是我们汉人了。
我会一直看着它,看着它一点点变得更好!”
“师父,你说大势不可逆,我偏要逆给你看!”李青目光逐渐坚定,“我不信命,我一定能做到。”
这一刻,他有了目标,眼眸焕发出强烈异彩,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