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不是打不过他,而是没还手。”李景隆嘴硬,接着,又饮了一杯,苦涩道,“蓝玉说我是勋贵叛徒,这话一点不错;
我他娘的就是勋贵叛徒,但这不是我本意啊!
是皇…是太祖皇帝让我这么干的。”
他一脸愤懑,“娘的,现在我算是自绝于勋贵了,成了吃里扒外的货色,文武两不沾,里外不是人呐!
抓了周王叔、代王叔、齐王叔、湘王叔……唉!”
李景隆满脸颓废,“唉,活着没劲儿,又不敢死,不是胆小,而是没脸见父亲,见太祖皇帝,早知那厮这么狠,当初我说什么也不会站他那一队。”
李青暗道:“难怪李景隆在靖难时会放水,敢情症结在此啊!”
沉吟片刻,他问道:“如若燕王反了,皇上让你平叛,你当如何?”
“燕……”
“嘘,小声点儿。”李青捂住他的嘴,没好气道,“我就打个比方。”
“呼,你可吓死我了。”李景隆恨恨的瞪了他一眼,“不去,爱谁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如果皇上非让你去呢?”
李景隆眉头皱起,倏地望向李青,狐疑道:“李兄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吧?”
“不,家里。”
李景隆一时间有些猜不透李青意思,直言道:“李兄,我拿你当兄弟,你可莫对我捅刀子。”
“我是那样的人吗?”李青笑道,“这不是看你心情不好,找你吹吹牛逼嘛,出的你口,入得我耳,出了这个门,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李景隆直勾勾的望着李青,李青古井无波,十分淡然地回望着他,许久,他轻轻点头:“如果我去平叛,我想…我应该赢不了燕王。”
“如果给你二十万大军呢?”
“赢不了,我没那本事。”李景隆摇头道,“燕王常年用兵,而我只是纸上谈兵。”
“五十万呢。”
“赢不了,根本赢不了。”李景隆直摇头。
都是场面人,话说的太白就没意思了,李青已经明白了李景隆的意思,于是也没再问。
而李景隆却没太明白李青的意思,不过,他也隐隐猜到了一点儿,毕竟李青这些年去北平的次数太频繁了。
二人谁也没有再聊这个话题,只是喝酒,一杯接着一杯的端。
直到最后散场时,李景隆才意有所指的说了句:“李兄的心有些野啊!”
李青知道李景隆在试探,但也明白,自己必须得撂点儿底,于是道:
“温吞吞的没意思,野性一点也挺好。”
李景隆眼睛微眯,再次做出试探,“是兄弟我想的那样吗?”
说着,他蘸了蘸酒水,在桌上写下一个‘北’字。
李青直接了当道:“是你想的那样。”
这下,李景隆的脸色彻底变了,低问道:“为的什么?”
李青蘸了蘸酒水,写下一个‘它’字。
……
李青回到家,就一直告病不上朝,整日闲在家里抚琴、品茗、探幽……
他在等,所幸他没等太久,只等了五日,李景隆便来了。
二人来到凉亭,红袖奉上凉茶便退下了,接着,俩人又打起了哑谜。
“李兄,我这几天一直在冥思苦想,觉得……难啊!
太难了!”
“难在哪儿?”李青问。
“输不了,根本输不了。”李景隆直摇头。
李青抿了口茶,打趣道,“你倒挺自信。”
“废话。”李景隆一瞪眼,哼道:“当我不知兵吗?”
“……”李青从茶盘里取出一个空杯,往里面添了两次茶,顿了顿,提起茶壶一直添到溢出来。
李景隆呆愣良久,才明白李青要表达的意思,皱眉道:“李兄你太理想化了,后面的茶都是黄色的。”
“未必吧!”李青淡淡道,“你好好想想,在那间殿里站着的,都是黄色吗?”
李景隆怔了怔,没有再驳。
朱允炆削藩,把勋贵是彻底逼到了绝路,文臣日益跋扈,这还不到一年,就有骑到勋贵脖子上的态势。
再加上勋贵、藩王,那层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这下,他的心思也活络起来,不过他有家有室,且已是国公,很快理智下来,轻声道:“我不会出卖你,必要的时候也会帮忙,但我不会出面助你。”
顿了顿,从怀里取出一个信封,“看完烧了,今儿我没来过。”
说罢,也不让李青相送,扭头就走。
……
李青回到房间拴好门,缓缓打开李景隆给的信封。
信纸上最上方,两个人名尤为吸睛:长兴侯耿炳文,武定侯郭英!
开国六公二十八侯,就剩这么俩还活着了,他们在军中的影响力,不可估量。
李青振了振精神,继续往下看。
【长兴侯耿炳文,曾是徐达部下,燕王是徐达女婿,二人曾在军中常以叔侄相称……
武定侯郭英,郭英之妹嫁于太祖皇帝,郭英长子娶了永嘉公主,郭英不仅是太祖皇帝的大舅哥,还和太祖皇帝是儿女亲家;
郭英虽是侯爵,但在军中的影响力、号召力,比国公还要大,实乃当下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