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还是那个道观,只是更旧了些。
菜园子大了很多,有三分地种着玉米,许是侍弄的好,棒子结的很大,看着很是喜人。
“师父,师弟,我回来了。”李青扬声喊了一嗓子。
过了会儿,不见有人回应,李青缓步上前。
门是用简易的木质插销锁着,不需要用钥匙,李青拔去插销,推门进入房间。
房间很简陋,但很干净,被子叠放的很整齐,缺了一脚的桌子纤尘不染,床头还有翻了一半的《永乐大典》,夹着用竹签,居住的痕迹很重。
李青打量了一周,又去了灶火。
米缸、面缸、水缸,都半满,李青稍稍放下心。
这说明师父、朱允炆二人的生活还可以,且,他们只是临时出门,并未搬离这里。
李青拿起水瓢,灌了半瓢山泉水,倍感舒适,
“还是山上的水甜啊!”
闲来无事,他去玉米地掰了一棒子玉米,升起火烤着吃。
……
傍晚十分,师徒二人背着药篓回来,见到李青,俩人很是惊喜。
不过,很快张邋遢就数落起来,李青一个劲儿的赔不是。
同时,也彻底放了心。
谢天谢地,老头子没有老年痴呆。
等师父消了气,他这才笑嘻嘻道:“师父你还没吃饭吧,今儿我给您做饭。”
“不劳永青侯大驾。”张邋遢气哼哼道,“你个兔崽子,说什么每年来看看,这都几年了?”
“师父,我也想常回来看看,”李青怯怯解释,“都怪黑心皇帝不放假。”
“呵,”张邋遢撇了撇嘴,“怕是好日子过惯了,想不起我这个糟老头子喽。”
“哪呀?弟子不是那样的人。”李青脸色讪讪,“再过些年,弟子就回来给师父养老,以后再也不出去了。”
朱允炆解围道:“师兄一路辛苦,走,咱们进屋说。”
“哎好。”
李青上前扶着张邋遢的胳膊,“师父你慢点儿。”
那股子殷勤劲儿,犹胜朱瞻基三分。
“老头子身子骨硬朗着呢,用不着。”张邋遢满脸嫌弃,却也没推开他。
三人进屋坐下,李青打开包袱,露出金灿灿的黄金,“师弟,这个你留着,生活质量得提高,我刚才在灶火里都没看到肉。”
“师兄给的钱还有不少呢。”朱允炆笑道,“这不是天热嘛,肉不好存放,所以你才看不到,其实我们常吃,生活很好。”
“那也留着。”李青阔气道,“师兄有钱。”
“德性。”张邋遢哼道,“这次来是看为师,还是有事儿啊?”
“当然是看师父啦。”李青果断点头,接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不过,确实有一些事儿。”
“不是给皇上看病吧?”
你都‘死’了,还看个锤子啊,再说你也看不好……李青没敢把心里话说出来,摇了摇头:“和师弟有关。”
“我?”
朱允炆诧异道,“什么事啊?”
“他大限将至。”
“四叔?”
李青点头。
朱允炆问:“他想见我?”
“不成。”李青还未说话,张邋遢不乐意了,骂道:“李青你这混账,这不是把你师弟往火坑里推吗?”
“不是让他去,只是写封原谅信。”李青道,“他没多少时间了,他怕到了地下被太祖皇帝责怪。”
“当初造反的时候干嘛去了?”张邋遢是个老流氓,对国家大事并不上心,从感情的角度,他当然向着自己的徒弟。
老头子一向帮亲不帮理!
朱允炆没生气,反而异常平静:“他还好吗?”
“都大限将至了,能有多好?”李青苦笑,“其实这些年,他过得并不舒服,二十余年来兢兢业业,甚至没睡过一个踏实觉,他这个皇帝很威风,却也很辛苦。”
“是啊,当皇帝是挺辛苦的。”朱允炆问,“能说说,大明现在如何吗?”
李青点头。
摊丁入亩、永乐米、永乐豆、草原平定……
朱允炆听的目泛异彩,欣然道:“他真是个有为的君王,不弱于皇爷爷多少,他能当皇帝,是大明的福气啊!”
沉吟片刻,他认真道:“我跟你走一趟。”
“不用,你写封信就成。”
“那你如何证明是我写的信?”朱允炆反问。
李青早有准备,“之前我给你的通关文书,路引还在吧,用那个就成。”
“时间太久了,早已褪色,字迹也模糊了。”朱允炆摇头道:“再者,以他多疑的性格,不见到我本人,他是不会相信的,唉…他也不容易,就给他一个心安吧。”
“这不行,你要是去了,他一定会杀了你。”李青表情严肃。
朱允炆笑了:“师兄你着相了,他绝不会杀我。”
“为何?”
“因为他怕到了地下,无颜面对太祖。”
李青噎了一下,叹道:“或许吧,不过,为了大明更好的传承下去,他杀你的可能性更大。”
“那就让他杀好了。”朱允炆无所谓笑笑,“他为大明做了这么多事,也弥补了我犯下的罪过,就当给他的奖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