蹇义就稍显强硬了:“皇上三思,王子犯法与民同罪,皇上不应因皇室宗亲而网开一面。”
都察院新晋左都御史,更是直接开喷:“皇上此举有违国法,大明律载有明文,凡有造反者,胁从不问,但首恶必办!
今,皇上公然违背祖训,实乃大不孝!”
“臣请皇上削去汉王爵位,立斩不赦,以正视听,以儆效尤!”
“请皇上将汉王明正典刑!”
……
朝堂上乱哄哄的,群臣皆促请斩杀汉王。
朱瞻基神色逐渐阴沉,但并未驳斥,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
察觉到皇上的变化,渐渐地,朝堂的缓缓安静下来。
朱瞻基这才开口:“汉王谋反查无实据,他既无发兵,又无攻城掠地,空有谋反之名,却无谋反之实,尔等这么急着让朕对血亲动刀是何道理?
莫非……心中有鬼,以求杀人灭口?”
百官瞬间变了脸色,“臣等冤枉!”
“冤枉?”朱瞻基冷笑道:“朕可是听说,汉王谋逆是朝中有人暗中支持,你们谁给汉王通过书信,谁收过汉王的好处,朕会一一查明。”
“皇上……”
“朕意已决,诸卿勿要再议!”朱瞻基拍板钉钉。
群臣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
次日,朱高煦带着两千士兵,出发交趾。
李青念在昔日的金豆……情分上,送了憨憨一程,见他不再满脸死志,放下心来。
总算,没有食言。
往后的日子里,李青着重关注关外局势,但对朝局却是不管不问,无他,朱瞻基应付的过来。
~
李青一直不上朝,朱瞻基有些坐不住了。
这天,朱瞻基来到侯府。
“你在家歇够了没?”
“你表面看我在歇着,其实我一直在忙。”李青抿了口酒,轻声说。
朱瞻基满脸黑线,“忙着喝酒吗?”
“肤浅。”李青翻了个白眼儿。
“……青伯,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朱瞻基说,“我觉得咱们都生分了。”
李青摇头:“我没那么小气,你有你的考虑嘛,其实我对你挺满意的,非常满意。”
“那你上朝啊!”
“我上朝能做什么呢?”李青反问,“难道你搞不定朝局?”
朱瞻基张了张嘴,无话可说。
李青笑道:“自洪武十五年入朝堂,迄今已有44年,太久了,我也累了,你是个合格的皇帝,我也相信你能让大明变得更好,而我……也是时候隐退了。”
“你要走?”
“嗯。”
朱瞻基:“我不允。”
“可我已经做不了什么了啊!”李青好笑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还要我为你遮风挡雨?”
朱瞻基沉默少顷,“再干几年吧。”
李青吁了口气,幽幽道:“我太累了。”
朱瞻基再次沉默,良久,问:“什么时候?”
“关外事了。”
李青眉头微皱:“关外局势看似平稳,实则云诡波谲,鞑靼按兵不动,却一直在发展,根据打探出的情报,我推测,鞑靼这次玩的是上策,不战而屈人之兵;
估摸着是拉拢了不少大部落,准备干票大的!
鞑靼自诩正统,在草原上的号召力无与伦比,尽管永乐二十二年那一战,让鞑靼元气大伤,但还不至于让他们一蹶不振,瓦剌依旧不是对手。”
朱瞻基果断道:“我亲征!”
“我也是这么想的。”李青笑道,“再陪你去一次草原,我就走了。”
朱瞻基很不舍:“现在北方迁徙后的百姓已基本稳定,然,南方开海却伴随着一系列问题;
海上贸易利益太大了,也太容易滋生**,虽然形式一片大好,但其中的阴暗面也很大,只是被繁荣给掩盖了,我想先初步解决此事,再发兵关外。”
“嗯,你的决策很好。”李青欣然道,“漠北之事不急一时,今年你办的事挺多了,缓上一缓也好,明年开春再去不迟。”
朱瞻基神色复杂:“明年你真就走?”
李青叹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我也想过几天清闲日子。”
朱瞻基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
日子一天天过着,岁月静静流淌,如涓涓细流,又如白驹过隙。
看似缓慢,蓦然回首,又是一个年头过去。
李青漫步在大雪中,望着漫天雪花,轻声感慨:
“四十五年了啊,眨眼已是四十五年,真快啊……”
四十五年的光阴中,他认识了很多人;
朱元璋、马皇后、朱标、徐达、李文忠、蓝玉、李景隆、毛骧、朱棣、道衍、徐妙云、三宝……小胖。
还有她们。
有的交情深,有的交情浅,有的已经别离,有的垂垂老矣。
而他…也‘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