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劝住了朱祁镇搞垄断的念头,李青的目的也达到了。
未来如何,谁也说不准,但能做出一些好的改变,李青自然要努力。
或许对后世人来说,这只是华夏浩瀚文明中的一卷历史,但对李青来说却不是,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
看得见,摸得着,有温度的人。
他做不到冷眼旁观。
李青没有远大的理想抱负,只是想在力所能及之下,尽量改善一下百姓的生活。
这时代的百姓,比后世苦太多了,光是活着就耗尽了所有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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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年后的事,谁也说不好,我们还是谈谈眼下的事吧。”朱祁镇岔开话题,抿了口茶,问:“先生以为,这次朝廷重开海洋贸易,群臣会如何应对?”
李青斟酌道:“按照以往惯例,凡事朝局有大动作,最先跳出来的都是小虾米,大佬不会第一时间跳出来,他们惯用的手段就是先投石问路;
待局势明朗,亦或试探出皇上之后,他们才会对症下药。”
朱祁镇轻轻颔首:“先生的意思是……御史言官?”
“不错。”李青笑道,“言官有风闻奏事之权,他们言辞激烈,且无所顾忌,嘴上为国为民,实则是以邀直名,但更多人则是那些个大佬的喉舌,拿钱办事罢了。”
朱祁镇冷笑:“都说言官言而无罪,但…也不尽然吧,太祖太宗时期,又不是没杀过言官;
言官不可杀,那是宋太祖说的,可不是我大明朝!”
他眯着眼道:“他们若想拿着宋朝的规矩,在大明耀武扬威,那朕不介意让他们尝尝苦头。”
李青对此不发表意见,继续说道:“朝堂斗法只是小头儿,只要皇上坚守底线,政令还是能颁发的,真正的大头儿是地方!”
朱祁镇目光一凝,倏地望向李青,不可置信道:“先生是说…他们要闹动乱?”
“十之**会如此。”李青凝重道:“皇上莫以为他们只会算计,常言道,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朝廷重开海上贸易,他们利益受损不可估量,闹动乱几乎是必然。”
朱祁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他觉得那些人充其量也就是下绊子、拖后腿,讷讷道:
“先生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吧?”
李青叹了口气,说:“太宗够厉害了吧?结果呢?
通运河,闹事者层出不穷;开海商,织造局失火;迁都,唐赛儿叛乱、三大殿险些被烧……那可是在太宗时期啊,皇上觉得自己有太宗的权柄吗?”
朱祁镇沉默了。
许久,他突然问:“这些事,先生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事发生不过几十载,并不是什么秘密。”李青说。
“朕可是听说这些事儿,都是意外和特殊情况啊?”朱祁镇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太宗那么一个狠人,竟然还有人敢跟他唱反调。
李青笑了,“皇上你真以为是意外?”
朱祁镇张了张嘴,默了下来,很多事不去想也没觉得有什么,但一往深了想,便会令人毛骨悚然。
“呼~”朱祁镇呼出一口浊气,不再抱侥幸心理,“先生认为,他们会在哪个地方下手?”
“福.建!”李青道:“此地必乱。”
接着,又补充道:“江浙也不得不防!”
“这么多地方?”
“他们不一定真闹,但我们不能不防。”李青道,“有备无患嘛。”
朱祁镇凝重地点点头:“朕会稍后找英国公张辅商议一下,对了,这几天先生…算了,随便你吧。”
关于上朝的事儿,他都不想说了,知道说也没用。
李青讪讪笑道:“皇上,我虽然上朝不积极,但经常来加班啊,且我也没闲着,一直在为皇上,为大明谋划……”
“好了好了,朕知道。”朱祁镇没好气的说,“也就你了,换个人朕早就惩治他了。”
也就你了,你要不是小胖大孙儿,我才不惯着你……李青说:“既如此,那容臣歇养几天?”
“你不是一直在歇吗?”朱祁镇有些恼火,“食君之禄为君分忧,你这当臣子的觉悟去哪儿了?”
李青理不直,气也壮,“皇上,我都半年没领俸禄了,你忘了吗,你都把我的俸禄扣到明年底了,
我现在是自费上朝,你知道吗?”
“你……!”朱祁镇想发火,又理亏,悻悻道:“还不是你有错在先,朕才扣你俸禄的?”
李青苦笑:“朝会只是形式而已,我就一七品官儿,上不上朝有何打紧?
皇上何须在意这些个虚的啊,再说,我虽然上朝不勤快,但我实心用事……”
李青又自夸一番,才说:“当然了,皇上对我也很够意思,但也正是如此,朝中对我有意见的人不在少数,我不适当藏拙,以后怕是举步维艰啊!”
接着,又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皇上屡屡私下召见,百官如何不知?
若我再在朝堂出尽风头,那他们会如何?”
“朕会保你。”朱祁镇说。
李青却微微摇头:“皇上还是想当然了,真到了那种关头,皇上保不住的,毕竟…两者相权取其轻嘛。”
朱祁镇脸上一热,讪讪道:“先生在朕的心里也很重要。”
“谢皇上抬爱。”李青笑笑,“眼下朝堂已经有三股势力,六部一派,内阁一派,于谦自成一派,还有个骑墙的都察院;
皇上若想要我直接撼动朝堂,只有一个办法。”
“是什么?”朱祁镇忙道,“先生,尽管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