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朱祁镇抬头看了他一眼,“说下去。”
“呃…是。”王振斟酌着说,“俗话说,论迹不论心,论心无完人;奴婢觉着李青是否有罪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为大明做的贡献。”
见技朱祁镇颔首,王振继续道,“自他入朝后,朝局一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文官的权势惨遭削弱,恨他也是情有可缘;
废除保举制,取消军队镇守大臣,重开海上贸易,这些都是利好朝廷,利好大明的好事;
他们如此,就是因为李青削弱了他们的权势,挡了他们的财路。”王振正色道,“当然,这都是皇上英明,用了李青这样的人,大明才有今日,他们不敢恨皇上,只能恨李青。”
顿了顿,王振道出最终目的,哀叹道:“事实上,他们恨的又何止李青?
只要是一心一意跟着皇上干的,他们都恨,他们对奴婢的痛恨也不少,唉……!”
王振满脸真诚,“皇上,他们就是想扳倒您身边的人,好对付您呀。”
他之所以如此为李青说话,是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和李青是一路人。
——都遭群臣恨!
今儿若李青出事,明儿他也难以善了。
可谓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说到底,王振只是为了自己打算。
“呼~”朱祁镇长舒一口气,胸中却抑郁难消。
他何尝不知那些人的目的,但,朝局终究不是他的一言堂,尽管他是皇帝。
必须要找个吸引火力的……朱祁镇沉思良久,看向王振,“那些人还在宫门口跪着?”
“跪着呢。”王振恨恨道,“皇上,您别看他们一个个嚷嚷的厉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而且他们舒服着呢。”
“舒服?”
“是呢,膝下有软垫,头顶有人撑伞,还有冰饮,那叫一个舒坦。”王振气道,“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不在衙门处理公务,整日跪在宫门口闲扯淡…咳咳,闲聊,这还不舒服吗?”
朱祁镇哼道:“真是岂有此理,你去将他们都赶回去干活。”
“呃…奴婢遵旨。”王振讪讪道:“要是他们不回去呢?”
朱祁镇眉间一挑,“你说呢?”
“奴婢…明白了。”王振硬着头皮答应。
“去吧。”
“是。”
朱祁镇不明示,王振就不敢说是皇上下的令,这屎盆子,只能王振自己顶。
其实王振也明白,但他没得选。
要是他不能为朱祁镇背黑锅,也就失去了利用价值,那样的话,必然被一脚踢开。
相处这些年,朱祁镇是什么人,王振一清二楚,寡恩且无情。
这些年,王振没少替朱祁镇背锅,且他自己也没少作恶,一旦失了势,绝逼没有好下场。
这点觉悟他还是有的,他只能跟朱祁镇一条道走到黑。
百官尚有退路,但太监没有!
宫里就是他们的家。
王振带着锦衣卫来到宫门口,看着跪着的一群人,深吸一口气,“皇上说了,让诸位大人会衙门办公。”
“奸佞不除,我等宁愿跪死在这儿。”一翰林学士慷慨激昂。
“对,除非皇上答应拿办奸佞李青,否则我等宁死不屈。”
一群人七嘴八舌的附和。
王振叹了口气,软的不行,他只能来硬的,阴恻恻道:“各位大人莫要让咱家难做!”
这话一出,跪宫门的众官员当即炸了锅。
“啊呸……你算什么东西?”
“一个阉人也敢指手画脚,洪武祖制,太监不得干政,王振你死期不远了。”
“皇上糊涂啊!”
…
群臣骂的那叫一个难听,他们对王振的恨,犹胜李青三分。
人李青再怎么说,也是大明的官员,和我们一个体系;你王振是个什么东西,只是皇帝家奴,连个男人都不算,凭什么对我们指手画脚?
就凭咱家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脸上一阵青红,尖声道:“给我打……!”
锦衣卫奉命行事,无所顾忌,上去就是一顿廷杖。
“阉人王振,休得猖狂。”
“你这如骟牛骟马一般的畜生,老子誓要让皇上斩你狗头。”
王振自尊心被狠狠践踏,脸色红如鸡血,厉声喝道:“给我打,狠狠的打,着实打!”
一言官实在受不了了,大声吼道:
“京师奸宦当道,直隶浮言四起,我等应清君侧,靖浮言,以正人心!”
这一番话,激起了众人的血性。
“先杀王振,再诛李青,正本清源!”
“杀了王振!杀!!”
一群人挣扎着起身,红着眼冲向王振,那架势,誓要吃了他不可。
王振惊呆了,眨眼功夫一群人就到了近前,王振不由魂飞天外。
他想跑,但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步也挪不动。
王振吓坏了,颤声吼道:“挡着他们,快挡住他们……!”
“死太监,纳命来!”
一个年轻言官见锦衣卫追上来,纵身一跃,扑倒王振,大嘴一张就咬了下去。
王振:┗|`o′|┛ 嗷~~
群臣积攒已久的郁气,在这一刻,彻底爆发!